许春花有些不安的坐在院子里。
已经子时了,那个少年依旧没有回来。
这个小镇姑娘先前没有在巷子里看见那个少年的时候,本以为他只是在槐都多逗留了一阵,晚一点便会回来的,只是一直到现而今,那个少年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没有人从巷子里走过去,也没有人敲着那扇院门。
这让她有着许多不好的猜想,有些坐立难安地在那里等待着。
少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许春花这样安慰着自己,陈鹤不是写过他能够负剑穿云,一剑斩杀陈云溪吗?
只是如果少年真的这样厉害,又怎么会在槐都躲躲藏藏?
许春花担忧地思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找一找。
夜色已经很深了,槐都的光芒虽然依旧四处洒落着,只是却也有着许多宁静夹杂在其中了。
许春花锁好了院门,又从巷墙边捡起了一根棍子,抱在怀里,而后向着巷外走去。
小镇姑娘夜深人静的时候,大概不会想起他,只是会觉得很是紧张不安。
毕竟大半夜姑娘家的独自走在路上,难免会有一些危险。
只是当许春花走出巷子,看着那些夜色里巡查着的黑袍天狱吏的时候,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现而今的槐都,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敢冒头。
许春花这样想着,才始把目光从那些天狱吏身上收回来的时候,便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在远处一条孤悬在夜色里的悬街之上。
正是南岛。
许春花一时间都是有些没有想明白。
南岛分明已经回到了附近,为什么却没有回巷子里?
怀揣着这个疑问,许春花放下了手里的棍子,向着那条悬街走去。
许春花走上那条悬街的时候,旁边正好有喝醉酒的男人在那里踉跄着走着。
看见夜色里走在悬街街头的小镇姑娘,大概心里动了一些心思,于是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许春花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悬街之上便有剑光闪过,插在了那个酒鬼的身前。
那人瞬间一激灵,大概酒也被吓醒了一般,回头看向那个悬街边凭栏而立的执伞少年,慌乱地跑下悬街去,下台阶的时候还给自己滚了个半死。
喝醉酒的人,大概与没上锁的门是一样的。
大概会有许多坠落下去的想法滋生在脑海里。
许春花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身前的那柄照映着槐都灯火的寒光之剑,双手握住了剑柄,抵着街面,用力地拔了出来,向着少年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
许春花把那柄刻着鹦鹉洲三字的剑递给了南岛。
南岛并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剑,反手送入了身后的剑鞘里,安静的在那里看着槐都一点点稀疏下去的灯火。
繁盛热烈,自然不代表彻夜不眠。
世人总要睡觉总要休息的。
许春花站在一旁很是不解的长久地看着少年,大概是一定要等着一个确切的回答。
又或许她把这个少年当成了某个一去不回的人,于是执拗得起了小性子。
一直过了很久,南岛才站在护栏边,轻声说道:“因为我意识到我想错了一些东西。”
许春花愣了愣,问道:“什么东西?”
是关于陈鹤,还是关于少年自己?
大概都不是。
这个伞下少年的声音里有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寒意,这让许春花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将夜晚的风的温度当成了少年声音的温度。
“他们并不是只想要抓到我。”
南岛很是冷静的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有些茫然的许春花。
“而是要杀了我。”
许春花心中有些惊诧,看着少年问道:“他们?他们是谁?天狱吗?”
南岛平静地说道:“巳午妖府。”
在槐都待了也有数月的小镇姑娘虽然与那些地方毫无交集,只是却也知道巳午妖府是什么地方。
许春花紧张的看着南岛说道:“那怎么办,你要不要先离开槐都?等到故事的真相水落石出了,等天狱找到那个杀死尚书大人的真凶了,你再回来?”
南岛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我如果走了,巳午妖府的人便不会出现了。他们不出现,天狱便无法动手。天狱无法付诸行动.....”
“我便没法替岭南报仇。”
所以少年大概确实只能留在槐都里。
也只能留在这样一个故事里。
少年心平气和的说着许多东西,而一旁的许春花却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这个陈鹤书里的少年,书里的少年命运是张扬的确定的,一眼便知道,他是一定会走到人间最高处的。
但是面前的少年呢?
许春花并不知道。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是长久地沉闷地站在那里,吹着夜风。
“所以我大概不能回到那处巷子了。”南岛继续说着。“我不知道巳午妖府的人会做什么,你只是一个世人。如果真的牵连到了你,我不知道怎么向陈鹤交代。”
世人当然是脆弱的。
哪怕是少年,哪怕是寻梅境的少年,只是一些逸散的忽略的失控的剑意,都足以让许多世人死去。
许春花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