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文却是想起了那晚天狱巷外的故事。
他其实不仅没有明白水在瓶的想法,同样也没有明白柳青河的想法。
二者好像都是在说着某些同样的东西——忠于陛下。
祝从文轻声叹息着,没有说什么。
顾小二也跟着叹息了起来,说道:“所以对于你来说,最好的就是侍中大人不要完蛋。”
祝从文倒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些东西,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该完蛋的,自然也长久不了。换句话而言,其实你也很希望侍中大人下台,人间的故事如果再不有所果决的动作,恐怕连北方也无法安宁下来......”
书生说的东西,自然是水在瓶无可辩驳的罪证。
从南衣城面对八十万黄粱戍海卫与大泽巫鬼开始。
这个侍中大人便在做着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事。
顾小二沉默了下来。
书生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人生在世,当然不可能事事如意。”
书生轻声说着,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认真的看着顾小二。
“我想吃碗面,顾哥。”
顾小二叹息了一声,自然知道祝从文什么意思,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向着巷外而去。
“我去给你弄来。”
祝从文静静的站在巷子里。
风声不吹少年了,开始吹书生了。
他自然也怕一切都向着不可挽回的局面而去。
面馆离这里不算远,顾小二匆匆而去,赶在夕阳落下之前匆匆而回。
在院门口等着书生看着不仅拿了一碗面,还带了一包东西的顾小二,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
顾小二把碗递给了祝从文,又在手里摊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些去年储藏的柿饼。
“是,柿柿如意的意思。”
顾小二很是认真的说着,拿了一个坐下来吃着,又把剩下的都递给了祝从文。
书生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柿饼,又看着一旁的顾小二。
只是什么也没说。
事事如意。
柿柿如意。
当然是很好的一种期愿。
......
许春花还是回去了那条巷子。
毕竟从某种意义而言,梅溪雨依旧是戴罪之人。
戴罪之人可以戴枷而行,但也不能过于肆意。
这个青天道道人在巳午坊的院子里安静的坐着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院子的门。
本以为是许春花,结果打开门,这个道人倒是有些惊错的站在了那里,而后回过神来,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师叔。”
站在门口的是个道人。
眉间剑痕已经浅淡了很多,但是依旧清晰可见的道人。
秦初来。
而那个给他眉间扫雪的剑修,现而今便在斜月台上,秦初来自然没有去那边,而是直接来了巳午坊中,见一见这个或许便会是下一代青天道观主的弟子。
秦初来微微点了点头,又往院中看了几眼,这才缓缓说道:“师侄在槐都如何?”
梅溪雨让了院门,引着秦初来向着院中而去,轻声说道:“一切顺遂。”
槐都的故事,自然不可能一切顺遂,只是梅溪雨自然也不是什么受了委屈便要告状的孩童,更何况,青天道与槐都之间,本身便有着某些很是紧密的联系,道人为天狱所做的那些事,或许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初来走在院道之上,倒是轻声笑了笑,说道:“你师父在山中倒是对你记挂得很,此次还特意托付我,一定要来看一看你。”
梅溪雨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多谢师叔与师父的关心,溪雨自是无事。”
大概世人有时候很难想得到,秦再来那样一个终日阴沉的道人会与这个颇有些淡泊之意的道人是师徒的关系。
只是终日阴沉或许也只是不喜言辞,未必便是什么心思阴沉狠厉之人。
秦再来或许对于这个弟子确实很是上心。
在当初看到了一些可能的机会的时候,便很是果断的向白玉谣提出了一些想法。
梅溪雨固然不是很想参与进这些故事之中,只是却也明白秦再来的那些好意。
秦初来在院中停了下来。
梅溪雨静静的跟在身后,看着他问道:“不知师叔此次来槐都,所为何事?”
秦初来沉默少许,轻声说道:“观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观主不可窥探,便只有来槐都寻找一些线索。”
梅溪雨皱了皱眉头,大概也是不明白为何青天道之事,会需要来槐都寻常线索。
秦初来却是突然转头看着梅溪雨问了一个很是古怪的问题。
“你可曾去过观中深处,见过那些白观?”
梅溪雨有些震惊的看着秦初来,白观之事,历来是青天道从不愿提起的东西,然而秦初来便这样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这个道人或许也是意识到观中之事有些不寻常,认真的想了很久,而后说道:“白观历来是观中禁地,溪雨从未去过那里,师叔,观中发生了什么事?”
秦初来也没有想过从梅溪雨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大概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毕竟二十年前的东西,梅溪雨自然也不可能触及到。
这个眉间有着剑痕的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无事。”
巳午坊的小院子里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