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许久,老大人才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悬薜院欠你的两万贯,到底还了没有。”
老大人确实不知道这样一件事是否有了一个结果。
他并不关心黄粱的走向,只是很是遗憾这样一个剑修便死在了这片南方的土地上。
至于柳三月。
那个道人,大概连骨粉都没有留下。
哪怕当初寒蝉那一剑,是为了斩断柳三月神海之中残余的神力。
终究这个道人在剑临的那一刻,不过九境而已。
四叠之修燃烧神海的一剑,他当然不可能承受得住。
老大人默默地在那座坟前站了很久,又转头看向了那片依旧神光流溢的神都。
太一春祭只是今年年初的事。
但是又好像已经很远了。
远得就像一片并不真实的历史一样。
老大人叹息了一声,而后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
齐敬渊其实很是庆幸,庆幸这样一片剑渊,确实是很难逾越的。
否则他们溃败的速度,还要迅速一些。
虽然那些渡海而来的妖族,只是被叫做白鹿妖族。
但是事实上,这些妖族囊括了南方许多城镇的大妖。
当初山月大火点燃的时候,南方诸多妖族都在某些刻意而为的趋势下,涌向了那样一做临海平原之城。
这些妖族,一度将整个南方逼得人心惶惶,进退维谷。
哪怕剑渊是剑势之修的主场,然而这里也只是压制那些剑意之修而已,对于诸多并未修剑的妖族而言,其实并无太大的作用。
而后来寒蝉,不顾假都众人反对,将巫甲自北方调回,填入丛冉战场,这一举确实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剑渊面临的压力。
只是随着瑶姬的离开,那些巫甲披沐的神力之甲亦是开始失去了应有的威力。
礼神之地当然可以随着神鬼的重临而拥有极为强悍的力量。
只是却也会在神鬼再度离去之后,陷入极为窘迫的孱弱之境。
这个已经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般的剑修,拄着剑坐在剑渊之侧的山石之上带着满身血色喘息着。
在他身前,便是那样一处,好似天地一剑留下的沟壑一般的狭长渊谷之地。
在过往千年里,剑渊都是无比平静的。
哪怕是当年大风朝建国之战,也未尝将战火燃烧到这里来。
这才使得这样一片本该人迹稀少的渊谷之地,衍生出了一个极为庞大的修行之地。
剑渊崖壁两侧,满是剑修们修筑的建筑,或于山巅,或许谷壁。
齐敬渊依旧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随着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来看这片黄粱剑修之地的画面。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彼时的齐敬渊牵着齐近渊的手,跟随者那个彼时看起来极为高大的男人的身影,穿过了那些很是灿烂的灯火,站在了剑渊之侧。
齐敬渊眯着眼睛回想着当时的画面。
那应该像极了一条漂满了河灯的长河。
又或者,是在春日时候,一线山花如火如荼地开过去的画面。
那便是那个夜晚,自己第一次见到剑渊灯火繁盛于这片极为狭长,几乎横跨丛冉的渊谷之地时的惊叹。
那一刻,齐敬渊确实相信了,人间曾经有过神。
但那不是黄粱的神鬼。
而是一种更为久远的存在。
尽管后来他也知道了,剑渊的剑修,都是自四面八方而来,并非这样一片渊谷之地的原生居民,但他依旧觉得,他们像极了一些古老神只的子民,长久的停留在这里,奉上人间灯火如繁花,坚守着某些千万年不曾更易的信仰。
想象当然是很美好很宏大的东西。
齐敬渊从畅想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起来更为年幼一些的齐近渊抱着剑走了过来,将一壶酒丢到了他怀里。
齐敬渊拄着剑站了起来,与齐近渊一同站在了剑渊之侧,远眺着这样一处极为震撼的狭长渊谷。
这一幕其实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只是那些山花那些河灯已经被妖血覆满,残破沉寂了下去,当初那个带他们来看剑渊的男人,也已经老死了。
渊谷之下,至深之处,哪怕是剑渊剑修都不可深入,数千年来,也只有当初磨剑崖青衣曾经进去看过。
然而那里面究竟有什么,那样一个沉默坐在高崖的男人,从未对世人说起过。
于是便成了一种久远的不可窥探的秘密。
立于剑渊暮色里的二人模样幼小,然而一身剑势却是极为锋利,便是那些血气涌来,或许都会避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