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渊的剑修们抱着剑,守在了渊谷以西。
只是妖族并没有来。
他们同样出现在了渊谷之侧,站在东面,在夜雨之中遥遥相望。
剑渊在雨水里也许真的成为了一条河流。
人们站在两岸的雨中,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齐敬渊的第一剑,是在雨停之后的清晨时候拔出来的。
这个修习赴死剑诀的剑修,生命里的倒数第二剑,成功地让雨后而来的妖族们再度退避三舍。
只是妖族们大概也清楚。
这个剑修的剑越凌厉。
也便意味着剑渊的守势,越发走向了末路。
齐敬渊并不在意。
只是收回了剑,看着好像被自己一剑斩得云开雨霁的西北面,看着那些重叠而去的青山之后,估算着来自大风朝的大军何时到达。
也许剑渊确实撑得住,也许撑不住。
但就像当初在假都悬薜院中,这个还未如此年幼的剑修所说的那样。
守不守得住。
剑渊的剑修,都会守在这里。
......
云胡不知没有想到,南方的妖族之事还未真正平定,天工司的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南衣城。
槐安南方的风声平息得极为迅速。
便在那十三架大羿之弓让南方喑哑之后,所有人都沉寂了下来。
哪怕是云胡不知,站在长街上看着那些司中吏人的时候,也不由得生起了一些敬意。
在山月城的故事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处司衙,确实可以按下半个修行界。
尽管他们的衣袍寻常,走路还匆匆忙忙。
天工司并未带来许多的东西。
只是一箱又一箱的图纸。
云胡不知起初还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个天工衙的掌令大人,亲自去了悬薜院,告诉了云胡不知,云梦大泽的测绘与数据模型建立之事,将会交给数理院的时候,这个书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当初柳青河所说的,槐都将会接管悬薜院的事,虽然至今还未落实——国子监与缺一门都还没有动静。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悬薜院在失去了卿相与绝大多数修行者以及背后的人间剑宗之后,已经很难再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间书院。
他们当然要听从来自北方的管辖与调遣。
天工衙掌令看着那个正在发呆的书生,以为他还挣扎在卿相的死亡之事中,所以对于天工司有着诸多芥蒂。
是以倒是好心地提醒道:“这是陛下给书院的一个机会。”
云胡不知回头看着站在探春园干枯的梅枝之下的天工衙掌令,沉默了少许,说道:“如何是机会?”
“谋反的只是卿相,与书院无关。”
云胡不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着那个掌令大人平静地说道:“谋反的便是悬薜院。又或者,我们从来都没有谋反。”
天工衙掌令并不想争论这样的东西,天工司也不想去管人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皱了皱眉。
“所以悬薜院接还是不接?”
云胡不知从掌令手中接过了那一份云中君的图纸,平静地说道:“当然要接。”
悬薜院虽然发源于南方。
只是这样一处千年书院,当然也有着自己的长处。
这个书生连大道都能算,自然没有理由不能算一算那样一处飞跃南北的云中之桥。
书生站在那里打开了手里那份简略的图纸,匆匆看了几眼,而后很是平静地说道。
“年前我们可以给出天工司所要的东西......”
天工衙掌令点了点头,说道:“至于资金与材料,还有工匠这样的东西,悬薜院不用操心,槐都那边会竭力支持.....”
二人寥寥数语之中已经敲定了许多东西。
最后一同站在了城头,看着那样一处浩瀚广袤的大泽。
“大泽八百里,任何一处数据谬误,都会带来极为沉重的后果,希望悬薜院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天工衙掌令神色凝重地说道。
“此事若成,云胡先生应该清楚,这对于悬薜院而言,也许是千年来最大的机遇。”
云胡不知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远方大泽水雾。
书生当然也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一座横跨数百里的大桥,倘若悬薜院真的可以协助天工司完成这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