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江南身躯一僵,转头看去,那个道人拄着一柄落在了身前的剑,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正在那里咳着肺腑之中的淤血。
少年剑修没有在去想那些东西,收起了白玉京,抱着陆小二转身便向着天涯剑宗的方向而去。
李石并没有在意。
岭南很高,也很大。
但是一如陈怀风所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很急的话,可以一日之间,走遍人间。
岭南当然也不够大。
所以他明知那个天涯剑宗的少年想要做什么,依旧停了下来,在那里平息着体内的伤势。
少年剑修在夜色里遁逃而去。
李石咳嗽了许久,才终于咳清了肺里的东西。
道人握着那样一柄从北方而来,依旧带着剑火与一些雪色的风起剑,静静地看向了那两个少年远去的方向。
道人提着剑抬起手来,掩着唇最后咳嗽了一声,一抹血色被咳了出来,落在了青山里,斩开了大片的芒草。
随后脚下山河浮现,春风白梅清溪,缓缓铺落在这片秋夜青山之中。
而道人一步向前踏出,便已是一座青山峰头。
付江南已经越过了这样一处青山,抱着那个昏迷的小少年,正奔走在那条通往天涯剑宗的山道之上。
只是李石并没有立即追上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满山白梅招摇,默默地等待着少年的奔逃。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李石很是唏嘘地说着,抬头看向了那片极为渺远的天穹。
人间极高之处,自然一切不可见。
只是道人还是极为认真地看着。
一直过了许久,才终于低下头来,轻声说道:“前辈既然不愿意多看看我,那我便去看看前辈的千年之梦,究竟如何。”
道人目光落向了天涯剑宗。
那样一个少年已经走在了那处青山的山道之上。
身后那柄名叫白玉京的剑,正在渐渐散发着极为浓郁而凌厉的剑意。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剑也是这样的。
哪怕将它紧紧地塞在剑鞘里,那些剑意,也好似长夜星河一般,化作万千白色的光芒,自剑鞘的缝隙里,不住地溢流出来。
直至不可阻挡。
于是长剑灿然出鞘,剑意浩荡如流。
山道上的付江南怔了一怔,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了白玉京之上的那些异象。
那样一柄长剑好似覆上了一层极为皎洁的月色,在清幽夜色之中,极为耀眼,盘旋于山道之上,而后极为迅速地向着天涯剑宗上方而去。
付江南没有说什么,停顿了一刹,便追随着白玉京继续向前而去。
......
南衣城。
人间....应该是桃花剑宗。
丛心与李蝶长久地站在那样一处剑坪之上,静静地看着岭南方向。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吗?”
李蝶转头看向了丛心,有些迟疑地问道。
身旁握着某柄寻常之剑的桃衣女子只是平静地低下头来,看着一旁那本翻开的剑诀——那是她从悬薜院借来的,岭南某个剑宗的剑诀。
“你去?”
李蝶缩了缩头,说道:“我不敢去,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去看看?”
丛心沉默了少许,用手里的剑将那本剑诀翻过了一页,平静地说道:“我们不是人间剑宗,也不是岭南剑宗。为什么要去看看呢?”
李蝶站在那里认真地想了很久,说道:“我以为修行界的人,有时候总会喜欢管一些闲事。”
丛心提起了剑,举到了眉前,而后平平一剑刺出,剑风离剑而去,卷起许多落叶。
“只是人间剑宗的人喜欢这样,在很多时候,修行界的人,往往都是需要一些理由的。你就算要学,也要学现而今的青天道。”
“哦。”
李蝶没有再说什么,同样走回了自己的剑坪,那里也有一本翻开的剑诀,上面已经落了一些叶子——那一页是傍晚的时候翻开的,只可惜还没有练多久,他便被岭南那边的一些剑意吸引了过去。
只是这样一个孩童大概确实有些学不进去了,握着那柄桃枝之剑,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当时那一道极为凌厉的,好似要将整个人间都斩开而去的剑意,还有那些书卷而去的山河画卷。
那一幕消失得极为迅速,只是李蝶还是惊鸿一瞥间看见了那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