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天里,第五岐一直陪着他,轻轻拍他的背。可他不停地想起死在他怀里的永隆,永隆的血打湿了他的衣襟。在黑暗中,永隆似乎变成了他的亲哥哥,又变成了他自己,他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永隆的死是一场死亡的预演,这是对弑兄命运的排练。
荀彰之猝然离世,荀靖之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被巨大的命运击倒在地——那东西庞大而无情,与死结伴而行,碾碎了所有挡在自己前面的东西。
荀靖之不敢呼吸,他的喉咙似乎已被糠尘塞住,浑身僵硬如铁,连情绪都变得僵硬……他什么都做不下去。那是死一般的三天,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情绪,日子似乎不会有尽头。
二子存一,他和他的兄长,的确只活下来了一个。
他不敢看见太阳,以及任何光亮。他在黑暗里一刻一刻熬过去,死亡降临在兄长的身上,似乎也已出现在他的身侧。黑暗让他觉得自己离死很近,他感到恐惧,然而又感到几丝诡异的亲近——兄长已处在这黑色之中。
他无法流出眼泪。
第五岐强迫他喝水,他喝了几次水,隐约猜测到已经过了三天。在一个晚上,他让第五岐出去,第五岐没有出去,反而让人点亮了蜡烛。
仆人去点蜡烛,第五岐在那时捂住了荀靖之的眼睛,怕他一下子受不住亮光——烛火的亮意隔着第五岐的指缝传来,亮得几乎是在灼烧荀靖之的眼睛。
隔着第五岐的手,荀靖之的眼睛被烛光刺痛,涌出了眼泪。
他一把甩开第五岐,要把第五岐推出去,第五岐反手按住了他。他打不过第五岐,只能被第五岐摁着。第五岐没再叫他“奉玄”,他叫了他一声:“郡王。”
郡王?他是一位郡王,是,原来他是一位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