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墨镜摘下来放到一边,此刻,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哪怕一点惊慌,他只是垂眸,用那双湛蓝的,剔透的眼睛凝视五百川绮月绯红的,而今却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色浅的眼睛,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只是抱怨,说了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杰不该和你换任务的。”
这大概是在迁怒了。
在此刻,他没有问凶手是谁,也毋须多问,在五百川绮月濒死的这几刻里,说是不屑也好,不愿也好,他由衷地,有些孩子气地希望,对话里不要出现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就算在这个时候,五百川绮月也依然会忍住喉咙里传来的血腥味,压下不断浮上的血沫为她的好友声辩:“和,和杰没关系。”
“那就和硝子有关系。”
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五百川绮月看着五条悟的下颌,眨了眨眼,似乎之前在战斗中有血飞溅到她脸上,让她连眨眼这个动作都艰难了起来,但她还是努力地摇了一下头,用气音感叹道:“你……总是这样。”
“我总是这样。”
五条悟点点头,像是承认,又好似带着点阴阳怪气。
他这幅模样让五百川绮月不自禁地笑起来,像之前每一次,又和每一次不一样,因为她的身体已经不支持她做出笑的动作,有血从她被割开的脖颈处冒出来,他伸手去帮她捂,可直到碰到她还能感觉到脉搏的脖颈,他才恍悟这是徒劳无功。
而在此刻,五条悟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
这很难得。
因为五百川绮月不是他见的第一个死去的人。
之前他也见过无辜的受害者被咒灵啃咬,他来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的情况。
但是,那些人他都不认识。
他们没和他相处过,没和他斗过嘴,没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没戴过他送的项链,没和他并肩走过一段路,没和他说过明年还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