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一路南下,这日渡过白沟河,已到了宋地。
他身上的衣服烂得寻不出一片巴掌大的好布,就找了个市镇,将一匹马买了几十两银子。
揣着银子,寻了家布铺,买了身现成的粗布衣服换上。
又寻到间酒馆,将另一匹马拴好,拎着大铁枪,迈上台阶,大踏步走了进去。
脚下地板受了重压,“吱吱”地叫个不停,就好像一脚踹进了耗子窝里。
那掌柜急忙跑过来,满脸堆笑地道:
“客官,您心疼下小的,小店里这几块地板,可比我爷爷岁数都大,受不了爷台您手上这重家伙。”
说着便要去接米入斗手上的铁枪。
米入斗笑道:“你可拿不动,我放外面好了。”
将那铁枪倚墙放在门口。那掌柜道:“您放心,小人替您照管着。”
在一张空桌旁坐了。来了个伙计,毛巾一抹桌面,放了一壶茶,道:
“客官可有什么爱吃的,小店白灼羊肉最是有名,您不来一盘吗?”
米入斗这几个月来,每日里不是白水就干粮,便是生吃鸟兽,听得“白灼羊肉”四个字,哈喇子险些没砸在脚面上。
他怀中有银子,心里不慌,道:“好,便依你。再上两大碗韭叶细面,四个大馒头。温上六角酒。”
那伙计瞧了瞧他的肚皮,咂咂舌去了。
囫囵着吞了两碗面,先垫个底儿,才就着羊肉嚼馒头,咂摸滋味,酒一碗接着一碗地喝。
酒足饭饱,晕乎乎地出了门,转头一瞧,不见了那杆大铁枪。
他大吃一惊,登时醒了酒,唤过那掌柜,问道:“那杆大枪呢?”
那掌柜连连挠头,道:“咦,这可奇了,方才还在这儿呢?”忙跑回去问店中伙计、客人,却谁都没留意。
那掌柜道:“那大铁条子,通炉子嫌粗,当门闩嫌长,谁没事儿偷那玩意儿,扛回家砸夯吗?”
米入斗绕着酒馆转了一圈,仍没找到。正在着急,忽听身后一人问道:“爷台,您是在找这个吗?”
一回头,见是个中年汉子,四旬开外年纪,方头大脸,穿戴似是个管家,身后跟了七八个家丁。其中两人手上抬的,正是那杆大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