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儿认得黄若所戴的假面，心想：“这姑娘脸得多花，才拿这玩意儿来遮丑。”

当着冯一山的面儿，不敢耍贫嘴，道：

“他要和咱们长老比一套江湖玩意儿，叫什么‘油锅取铜钱’。就是在沸油锅里面，赤手把铜钱捞出来。

宋长老之前话说得太满，便只好跟他比。厨房存的油不够，那姓苏的便派手下去磨坊里买。”

冯一山道：“哎呦，师父这可上了当！他老人家是什么身份，怎能和这兔崽子比皮厚！”

高叫道：“师父，让徒弟和这兔崽子比！”腾腾两步，冲上前去。

苏大窜上前去，将他拦住，苦兮兮地道：

“冯兄弟，灶上的兄弟们为了抓鬼马骝四处撒网，有好几天都没合眼啦。迫不得已，这才来求宋长老指点指点。

你帮着兄弟劝劝他老人家，把鬼马骝的下落给咱们说了，咱们回去也好交差。大伙儿也就不必比这一场啦！”

宋长老沉声道：“狗屁话！老花子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山退下，我和这条泥鳅比！”

冯一山见他胸有成竹，显然胜券在握，心中一动：

“油锅取物，凭的便是手快。论这个，那条泥鳅又能有几年道行，胜得过师父？”

说话间又有两个弟子抬了一坛油来，咕嘟咕嘟地全倒入锅中。

冯一山心中一动，抢上前去，见那坛口还悬着几滴，伸出手指一蘸，放在口中吮了一下，确实是油。

油头泥鳅笑道：“咱们叫花子讨来的粗油，自然比不过府上精炼的菜油那么香。”

红彤彤的火苗儿舔着锅底，锅中的油渐渐翻滚。

油头泥鳅把手伸进油锅里搅一搅，道：“北风吹，贵客来，油锅冷，要加柴！”

群丐又抱了一捆干柴，添在灶中。

过不多时，一连串的气泡自锅底冒上来，轻轻爆开，院中油香四溢。

油头泥鳅把鼻子凑上去，道：“好香！”忽的从怀中掏出一包大钱，一枚枚抛入油锅中。

黄若在心中数着：“十三、十四……”见他共抛了二十八枚。

油头泥鳅拱手抱拳，绕着油锅来来回回碾着场子，边走边道：

“天也不早啦，人也不少啦，骑马一根缰，走路兄弟帮，船行一阵风，吃饭大家捧，今日初到贵……”将“宝地”二字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此人江湖卖艺为生，年长后才入了丐帮。这一套说辞自小讲得惯了，便顺口溜了出来。还好最后惊觉，终于宝地勒马。

他接着将一双小臂举在眼前，伸长舌头舔了个遍。黄若见他肮脏不堪，别过头去不看。

忽听油头泥鳅猛地“嘿”了一声，回过头来，却见他双手往地上一撑，翻了个筋斗，顺势抓起两把土，在手臂上连连拍打，土雾呛得身旁几人连声咳嗽。

黄若道：“泥鳅沾过蛋清滚过面，要下油锅啦。”

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