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山之际的深夜,忽然从山上下来个人,还不是熟客,难免会引起镇店中人的注意。
所以赵让特意绕了远路。
这边的方向上,路面远没有后山的平整。
两条深邃平滑的车辙清晰可见。
赵让低头看去,发现车辙上还有新卷起的泥土。
今晚果然是通过了许多辆大车,名帖没有作假。
顺着车辙一路向前,没一会儿,赵让就来到了镇店外侧。
四处都静悄悄,黑乎乎的,镇店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唯一的客栈位于镇店主街的最中央。
客栈名为白鹤,当然是为了借势白鹤山的名气。不过这座客栈本来就开在白鹤山山脚下,以白鹤为名倒也正常。
客栈门口人如流水车如龙。
镇店的路没有那么宽阔,装满了木箱的大车想要错车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特别是一下子来了数十辆大车,直接把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白鹤客栈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有个无比宽敞的后院,可以供原来之人停放车马。
可在这几十辆大车面前,再宽敞的后院都变得逼仄起来。
眼看着后院已经停满,掌柜的便建议其余的车辆停在外面。
“不行!我们的货物价值连城!怎么能放在外面?!”
一个满脸横肉,络腮胡,腆着肚子的镖师喷着唾沫说道。
客栈掌柜的个头只到他肩膀,再看他腰间别着的一把阔面大刀,根本还不敢反驳,弱弱的说道:
“镖爷您放心,这里不会丢动心的!”
“那也不行!风吹了,日晒了,雨淋了咋办?”
掌柜的无奈,只得拜托周围的邻居,请他们借出自己的院子,让大车暂时停放一晚。
好在周围的人也大多经营商铺。
见来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是钱。
有钱大家赚,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不愿把谁的财路堵死了,因此都很好说话,纷纷让出自家的前后院来,让镖师们停放大车。
这名络腮胡看着粗鲁,实则心细如法。
朝墙根处吐了口浓痰,带着两个趟子手,把停放在客栈外的大车,全都挨家挨户地细细探查一遍,将住户姓甚名谁,家有几口,甚至每人的体貌特征全都记录下来。
赵让心想不知这些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上次装满了金银也不见金钟镖局这么上心!
趁着众人忙做一团的空当,赵让翻进客栈后院。
看着院里停放的满满当当的大车,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时在西域商盟中的时候。
可惜元明空不在。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大车上的木箱子垒得很高,赵让微微躬身,就能穿梭其中,不露痕迹。
后院中有道角门直通客栈内部。
掌柜的正催促着伙计尽快打扫客房。
五百多人,白鹤客栈的房间都不够住的,因此很多屋子里还要多加床板铺盖。
赵让幽幽地走到掌柜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柜的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抚着胸口,说道:
“镖爷,你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让笑道:
“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掌柜的很是诧异。
三更半夜,又赶上白鹤山封山,怎么会有人来这?
好在赵让早就把乌钢刀藏进了衣衫里,还不知从哪摸了个包袱,假模假样的系在背后,掌柜的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我是来投亲的,结果到得晚了,上不去山了。”
掌柜的应了一声,反问道:
“你的亲戚在山上?”
赵让忙不迭的点头,说道:
“对,就是后山的管事,孙二!”
掌柜的表情一下变得和蔼起来。
孙二他当然知道,可以说再熟悉不过。
客栈中,还有孙二的一间长包房。
有时候后山不方便,孙二就会在一间屋里和花银子买来几个时辰的姑娘翻云覆雨。
“孙二啊,他是你哥?”
赵让点头称是,还说道:
“我哥来信说白鹤山现在缺人手,让我来打打杂,顺便也能有口饭吃。”
这一番说辞天衣无缝,掌柜的并未起疑。
他虽也觉得白鹤山突然封山有些奇怪,但今晚看到有这么多货物要送上山去,只以为山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因此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