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早就从柳夫人那里听过青青被这位文士模样的城主拘在府中,此刻他这般问起,赵让当然不会说实话。
“这就不劳烦城主大人了,在下多花些心力,想必也能找到。”
城主脸色玩味,问道:
“如果花费了许多心力还是找不到呢?”
赵让没有立即回答。
他把目光移向了书房里那张没有完成的画像。
静默了片刻,才说道:
“如果这样还找不到,那就找不到了。一个人不想被别人找到的时候,会有很多种方法。尤其我这个朋友还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她的方法要比别人更多!”
城主笑了笑,说道:
“赵公子如此洒脱,在下佩服!”
突然,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起身对赵让躬身一礼。
“城主大人这是何意?”
“刚才赵公子一番豁达言论,解开了困扰在下数日的心结。”
说着,他走到了那副未完成的画作旁,负手凝视,继续说道:
“我始终不知道这面庞该如何落笔,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让好奇的问道:
“城主大人要怎么做?”
城主转过头来说道: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赵让吃惊的问道。
这个回答,和没有回答好似没什么区别。
“对,就是什么也不做!”
城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公子你自己都说了,如果花费了心力,还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我对这幅画可以算是皓首穷经,但对面庞仍旧不知道该如何落笔,那就索性不画了”
“这就是赵公子你带给我的解决之法,所以刚才在下一定要道谢!”
赵让苦笑……
找一个人找不到,时也命也……跟一幅画花不完,完全没有可比性!
当然,如果城主真因为赵让刚才那番话,就此变得豁达,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赵让觉得,这个功劳着实不该算在他的头上。
“赵公子,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要追求完美,想要将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达到的。”
城主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
“就像你说的,一个人如果不想被别人找到,她会有很多种方法。同样,一幅画如果它自己不想被完成,那么无论我怎么努力,也都是徒劳。”
“城主大人……”
赵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城主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有些钻牛角尖……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既然这幅画不想被完成,那我就不去强求。”
说着,城主转身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笔来,在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上,随手勾勒了几笔。然后他放下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了。虽然它依然不是一幅完美的作品,但至少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这幅画本身吧!”
赵让见城主完全陶醉于自己的世界中,便默默告退。
城主并未阻拦。
在赵让走出书房的那刻,还让总管把他和柳夫人一路送到府门口。
“柳夫人,赵公子,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总管生的粗狂,猛然说起这么文绉绉的词儿来,却是引人发笑。
柳夫人轻轻勾起了嘴角,对他留下一个魅惑的笑容,随即和赵让一起转身,朝布庄和客栈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柳夫人回了她在布庄中的卧室,赵让也回了客栈中的房间。
好似一切都在今晚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客栈的伙计在看到赵让时,依旧极为热情!
赵让回到房间刚刚坐定,两盆热水就已经打好,送进了房中,水盆边还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一盆是给赵让洗脚的,另一盆是洗脸的。
但赵让既没有洗脸,也没有一洗脚。
他甚至没有脱下靴子,也没有脱下衣服,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趟,闭上双眼,不知在想写什么。
今晚赵让睡的很迟,所以第二天他也起的很晚,对于清晨街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一天清晨,蓝实子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
样式和他先前穿的一模一样,但用料和裁剪极为讲究,是他在镇海城中最大的布庄中买的料,请镇海城中最好的裁缝量身定做的。
这种料子产自南地,即便是镇海城中都么有存货,向来是收了钱,才去订货。并且不收定金,要买就得一把付清,而且不退不换!
如此霸王的条款还偏偏没人觉得有和不妥,全都上杆子的惯着!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料子着实值得!
市面上几乎只有这一种料子,在被握成个拳头大小后,再松手,还能在瞬间平展开来,恢复如新。
至于那位裁缝。
单单是一边儿的衣领,就要做三天!
蓝实子身材高大,他穿的道袍,要比旁人废工废料,因此老裁缝足足做了三月有余才做好!
蓝实子穿着这件堪称世上最顶级的道袍,从他交了地契的祖宅中走了出来,径直前往旱市。
走到旱市的街口,蓝实子派头十足的停下该脚步。
背负着双手,微微抬起下巴,似是在凝视着前方即将热闹起来的旱市。
他往这一站,街口却是比旱市里面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