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确信面前的托尔斯泰伯爵,与那位尚未出世的俄国大文豪,两者并非嫡系祖孙的关系,很快就兴趣全无。更为关键的,此人在历史上属于坚定的亲英反法派,还不如波兰亲王恰尔托雷斯基。
所以,宾主双方简单闲聊了几分钟,安德鲁就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准备起身送客,但他仅仅是将托尔斯泰伯爵送到大厅门口。
再度转身的时候,安德鲁对着一旁的秘书贡斯当,直言不讳的说:“我不喜欢这位托尔斯泰先生,他满脑子都是流亡保皇党人的可悲想法,存在着圣彼得堡旧王室对共和国的一切偏见。他眼前只看见法国的野心,而且内心里非常遗憾俄国政治制度的改变,尤其惋惜其国家对英国立场的改变。”
安德鲁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从表面上,这位托尔斯泰伯爵可能是一位高尚文雅的人,然而他在外交领域的愚蠢见解和拙劣言辞,让我怀疑他的祖上是否真的做过彼得一世的外交大臣。”
听到这里,秘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心中已将托尔斯泰伯爵拉入了访客的黑名单中,这意味俄国大使今后很难再借助自己的私人关系,在第一时间见到法兰西的第一执政官。
没走两步,安德鲁看到了匆忙赶来的副官德鲁奥,他随即嘱咐道:“告诉警务部的人,要他们把俄国大使及其身边的人都盯紧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加上一点鱼饵。”
没错,就是“钓鱼执法”。无论是执政官安德鲁本人,还是他麾下的警务部长富歇,都非常擅长这个。
毕竟,托尔斯泰伯爵属于俄国全权大使,拥有绝对的外交豁免权,而且在最近两、三年内,尤其是在没能打垮英国海军之前,安德鲁还不打算与俄国人彻底搞翻脸,并在涅曼河重开战场。
但另一方面,俄国大使身边的人可不一定能得到外交豁免权的保护,比如说与托尔斯泰家族关系不错的俄国商人。
需要说明的,以俄国枢密院的外交顾问大臣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为首的斯特洛加诺夫家族,与伊凡·托尔斯泰伯爵为代表的托尔斯泰家族,属于政治与商业方面的死敌。
1797年12月,当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得到沙皇保罗一世任命,成为俄国枢密院的外交顾问大臣的时候,这位托尔斯泰家族的当家人就感觉非常不爽。
来自科兰古大使的报告显示,在去年一次圣彼得堡的私人宴会中,喝高了的托尔斯泰伯爵,居然在酒会上当众发飙,大声嘲讽斯特洛加诺夫家族的先祖实际为丑陋的鞑靼人。所以,当一名野蛮人后裔成为帝国的外交大臣,这就是俄罗斯外交家的耻辱。
此外,在产品与贸易方面,特洛加诺夫家族与托尔斯泰家族之间有着太多的竞争。加之法国驻俄大使科兰古,也是与坚定支持保罗一世的特洛加诺夫家族关系更为密切。
上述这一切,促使安德鲁对托尔斯泰伯爵的感官,从最初的“比较有兴趣”,到见面时的“不喜欢”,以及现如今的“彻底厌恶”。
如果说,远在圣彼得堡的俄国枢密院的外交顾问大臣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没有在人事任命上故意作梗,试图“借刀杀人”,好让法兰西独-裁者来修理自己的政敌,那安德鲁第一个不相信。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只要那位斯特洛加诺夫伯爵能够保证法俄关系在1801年之前,继续保持友好,一切就值得了。
算一笔经济账就明白了,原本在1798年7月,50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的普鲁士战争,却因为俄国远征军的介入,导致战争不得不延续到1799年1月,整整多出了半年时间。
事实上,人员、装备与物质等别的什么都还好说,但法国与欧洲联军的军费开销就多出了九干万法郎。
虽说依照在巴黎、法兰克福与米兰等地达成的协议,包括德意志和意大利诸侯在内的欧洲盟友们,“心甘情愿”的集体分摊了部分开销,然而超过50%的军费支出,依然要落到法国纳税人头上。
需要说明的,各项开销中包括了类似有线电报的架设,还有粮秣军需配给的兵站仓库。当然投入更大,周期更长的,从法国延伸到鲁尔、普鲁士与波兰的铁路网络建设,还没计算入内。
想到这一点,现在的安德鲁又开始盘算,希望远在万里之外的“老大哥”保罗一世,能够活得更久远一点,以便于法俄两国间传统友谊,可以延续到柯尼斯堡到巴黎的铁路建成之后。
在写给巴尔干方面军总指挥,塞律里埃上将的密函中,安德鲁要求其“稳扎稳打,不得冒进”。
依照《法俄但泽和约》的秘密附加条款,巴尔干半岛的势力范围已经划定,最后仅仅是留下欧洲与俄国很是争议的一个地方,那就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依然处于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