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笑了笑。
祖母这次是多虑了,吴仲亨定是在谢临那摔了跟头,才会疯成这样。
只是仅仅这一件事,顶多让谢临对吴仲亨的品行产生质疑,并不足以让谢临意识到吴仲亨会是一个心腹大患,而吴仲亨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她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一步该怎么走了。
祖母既说了不要外出,下午明棠便一直待在书房里作画,梳理思绪。
说起来,前世教她作画的人还是谢临。
建元帝刚去世的头一年,明棠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感觉到建元帝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猝死时的情形。
寝殿内的更漏声,男人短暂的喘息声,明棠发觉身上的九五之尊突然没了声息,惊恐地跳下床时的尖叫声,以及夜里的刀光剑影……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折磨着明棠,令她不得安生。
她请过道士驱邪,开始试着吃斋念佛,捐建寺庙做善事,都没有缓解。
后来某一日,谢临听闻了她的行径,大抵是觉得劳民伤财,规劝道:“娘娘平日若没有别的事做,不如和陛下一起,学学吟诗作画罢。”
谢临以为,明棠每隔一段时间就请人来作法,是出于某种喜好,就像先帝酷爱炼丹一样。
明棠问他:“吟诗作画,能为我求得宁静吗?”
“学得好了,自然能。”谢临指着御花园里的一片竹林说,“就拿这画竹来说,看似简单,可臣儿时跟着臣的大伯学作画时,碧水青山手到擒来,最简单的竹子,却怎么都画不好。”
“于是,臣便亲手在院子里种了一小片竹林,每天给它浇水施肥,看着它一点点长大,观察它的生长走向,枝叶繁密,春天到来时枝条如何抽芽,秋天叶子发黄掉落,又是怎样的一地萧瑟……一年一年地看下来,就能画好了。这便是胸有成竹。”
“王先生当年虽未能从竹中参悟圣人之道,娘娘却可效仿从中求得宁静。”
“等娘娘将春夏秋冬的竹子,都画得出神入化,心自然就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