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纠察很快就来了,绕着柳树转了三圈,听完陶班主的简单叙述经过,像蛇一样吐着信子冷笑:“畏罪自杀?陶班主,你倒是玩的好花样,把一切推给一个不成器的弟子,这可容易得很哪!”
小花子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额角的青筋暴起,正要争辩,陶班主苦着脸:“娄纠察可以查问清楚此事,平安,你先把尸体放下来,让娄纠察细看。”
祝平安虽是新弟子,但站在这儿身高腿长,是体格最高大的弟子,看上去自然也最有力气,听到班主命令,他立刻应了一声,爬上树,将小根子的尸体解下来。
下面的小徒弟们有的躲到了一边,有的则噙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悲伤的泪珠,大着胆子在下面接着小根子师兄,七手八脚地将他平放在那块准备好的白布上。
祝平安也确实身手敏捷,也许是武生平日的训练有突出效果,他随即跳下树来,帮一个不停颤抖哭泣的小孩子拧干毛巾,那孩子平时和小根子关系好,现在想帮师兄擦擦脸,但没了力气,手只在不停的抖动着。
小花子忽然走过来,将毛巾从祝平安手里接过来,一言不发的给小根子擦着脸。
平日里啰嗦多话的小根子如今已极致安静,失去血色苍白的脸还带几分铅灰色,像落雨时的小镇天空,笼罩着死亡明确的气息。
小花子沉默而细致的擦着小根子的脸。
小根子虽然是吊死的,但是绳索没有压制到颈静脉,所以整张脸还是很平静的,只舌尖微微露出牙齿间,清洗之后,反倒比平日灰扑扑的样子好看多了,透着几分清俊。
小花子心里默然,看着那张幼时一起长大的少年,小根子平时不修边幅,对人要么横眉冷目,要么挤眉弄眼没个正行,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其实他也是个长得好看的少年,若是肯吃苦,武生的扮相虽比祝平安差点,那也是一表人才。
这孩子老是羡慕陶班主当年传说中的风光,嫉妒有天赋的同伴,自己却不愿意努力,因为知道这一行除了运气,最重要的还是要凭自己的天赋,而他的能力不足,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如果能放下一切,当一个平凡的人也是幸福的。
人生最怕的就是,放不下,又做不到,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去了,带着一堆的谜,让祝平安想到那句话:不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死去,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卑贱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