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宁的鸡档不是洞天福地,出了藏龙,并没有再出卧虎,冼耀文把所有鸡妹看完,也没有挑出任何一个适合拍风月片,把心仪的标准告知王书宁,让他有新货到的时候言语一声,随后,带着杜鹃离开。
开着车进入荔枝角时,冼耀文见路边有人挑着箩筐叫卖,就问杜鹃:“饿不饿?”
“饿。”
把车子停在路边,冼耀文冲叫卖的担篮人喊了一声:“担篮啊。”
担篮人听到,挑着箩筐来到车前放下,冼耀文和杜鹃下车,围到箩筐前,手指冲锅里一通指,担篮人精准地把手指指到的卤味捞起来,放到一个盘里,等两人的手指不再指,从箩筐上挂着的竹筒里拿出两根竹签插在盘里的卤味上。
冼耀文让杜鹃接过,自己又叫了一碗及第粥。
两人站在路边,一个喝粥,一个吃卤味,等着收盘碗的担篮人走到担篮的下风口就地蹲下,拿出一张裁好的报纸条,麻利地倒上烟丝,一卷,送嘴边一舔,眨眼间,一根自制的烟卷已经冒着白烟。
当冼耀文碗里的粥消失半碗,一辆黄包车停到箩筐前,戚龙刀从车上走了下来,叫上一碗粥捧着,挨着冼耀文站立。
“明天再说。”冼耀文莫名其妙说了句,又转脸对杜鹃说道:“知不知道你老公现在住哪里?”
杜鹃咽下嘴里的卤味,含糊不清地说道:“知道。”
冼耀文指了指戚龙刀,“他叫烧饼,一会吃完,带他去认认门。带着仇恨过日子太累,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你亲自把你老公送到阎王那里,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算了。”
“嗯。”
杜鹃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没一会,先一步吃完的杜鹃跟着戚龙刀离开。
冼耀文站在原地细嚼慢咽,等他把一碗粥喝完,一直四处观望的戚龙雀才点了几样卤味狼吞虎咽,吃的时候,脖颈也没闲着,一会转左,一会转右。
冼耀文走到车头前,双腿往车前盖上一倚,从兜里掏出没抽完的半根雪茄,叼在嘴里也不点着,惬意地享受迎面吹来的徐徐凉风。
大概担篮人停在了一个好位置,几缕凉风从冼耀文的鬓间拂过时,又捎来了一辆黄包车,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点了几样卤味又要了一碗及第粥,用一个技巧性比较强、看着又有点别扭的姿势把盘碗捧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拎着袋子的手握着匙羹,一勺一勺舀着粥喝。
一边喝,还不忘打量冼耀文和他的车子,看了几眼,他走到冼耀文身前,“先生,你的车子我以前没见过,什么牌子?”
“萨博,瑞典产的车子。”
“原来是瑞典的车子。”年轻人职业化地恍然大悟,随后把匙羹放到粥碗里,拎袋子的手腾挪几下,一根拎手从手腕上垂落,带着袋子口张开,露出里面卷的整整齐齐的皮带,“先生,我叫庄嘉诚,是塑胶裤带厂的产品销售经理,你可以看一下我们厂的样品,如果有需要可以和我联系。”
听到庄嘉诚的自我介绍,冼耀文会心一笑,刚才他已经觉得庄嘉诚有点面善,现在有答案了。
看一眼手表,笑着说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喝碗粥的功夫,你还要搞推销,厂子是你自己家的?”
庄嘉诚微笑回应,“老板给我开工资,我当然要用心做事。”
冼耀文竖了竖大拇指,“好样的。只是可惜,我不做裤带生意,最多买一两条自己用,你未必看得上我这点小生意。”
“一两条对我来说也是大生意。”庄嘉诚客气一句,蹲下身,把手里的碗盘往地上一放,两手齐上阵把袋口扒拉开,然后提起来凑到冼耀文身前,“先生,你慢慢挑。”
“我姓冼,冼耀文。”冼耀文嘴里自我介绍着,手已经伸到袋子里拿出一盘皮带,捏了捏,又凑到鼻前闻了闻,“味道有点大。”
“塑胶裤带就是这样子,用上几天,味道就会散。”庄嘉诚解释道。
“哦,怎么卖?”
“一元一条。”
冼耀文挑拣了一会,挑出两盘展开看了看,没有明显的瑕疵,就把皮带重新盘好,扔到车里。
接着,从兜里掏出两张一元纸币,又从衬衣胸前口袋掏出钢笔,在其中一张纸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好,把纸币递给庄嘉诚,“我的商行很快会开业,进出口生意都做,以后你若是想换个工作或者自己开厂,可以联系我。”
庄嘉诚接过纸币,看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然后郑重地收到口袋里。
“冼先生,有个问题想请教。”
冼耀文嬉笑一声,“庄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资格教你?”
庄嘉诚指了指轿车,“达者为师,冼先生肯定比我成功,还请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