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怀肃然起敬,他没想到自己老板的想法这么深远。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老板,电影是商品,也是舆论工具,独裁统治的国家一定会对电影严加管控,即使影片没有舆论倾向,也会透露一些真实信息,这是独裁者所不允许的,香港电影想走远很难。”
冼耀文轻笑一声,“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真正的独裁只有在一些小国家具备生存的土壤,国家一大,想搞真正的独裁就难了,最多就是骨子里的独裁,民主的外衣还是要穿的。
穿上衣服就是体面人,有些事即便内心不乐意,还是要装腔作势,做做样子,这对香港电影而言,起码还有一条下水道可以钻,赚钱,爬个下水道,不丢人。”
冼耀文摆了摆手,“这话题太大,我们现在多说无益,还是脚踏实地先把眼前的事情顾好,我后天一早的飞机,趁还有时间,我们讨论一下工作,伱明天去一趟加山球场……”
另一边。
丽池花园李裁法的办公室,地板上一片狼藉,花瓶的碎片到处都是,文件纸四处飞舞,瘸腿的椅子瘫在地上呻吟。
李裁法此时的心情极度不爽。
星期天他就发现李月如不见了,当时他没太在意,只是以为李月如去哪里躲清闲,到了昨天,当他发现张哲宪也不见了,他就觉察到事情有点不对,将张哲宪的住所翻了个底朝天,又将李月如的佣人李妈、阿莲抓起来好好招呼,问出来的点点滴滴一经推敲,最终的答案就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个。
女人跑了就跑了,他李裁法不缺女人,可李月如手里握着两百多万,还有价值一百万出头的大小黄鱼,加起来将近三百五十万,平时零打碎敲的家用、零花钱记不太清了,但加起来七八十万绝对是有的,现在想来,李月如平时经常问他要钱,应该不是用来花,而是……
李裁法在桌面重重一敲,“这个婊子,早就谋划着这一天了。”
生了一阵闷气,李裁法冲着办公室外喊道:“阿四,阿四,死哪去了?”
听到喊声,林阿四推开办公室的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裁法娘舅,有什么吩咐?”
李裁法满脸寒霜,要吃人的语气说道:“我火气很大,叫个舞小姐过来,邀我没玩过的。”
“是。”
二十分钟的工夫,一个舞小姐带着即将攀上高枝的激动喜悦而来,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遍体鳞伤又梨花带雨地蹒跚离开。
李裁法那叫一个狠,就是守在外面的林阿四听着动静都有点不忍心。
不过,一顿输出之后,李裁法的烦躁和结郁都消散了不少,勉强能够做到安静思考。
他很后悔去招惹冼耀文这个小赤佬,吃了两记暗亏,他却不敢报复。他自己裤裆里都是屎,清楚港府早就看他不顺眼,要是敢动有英国佬撑腰的小赤佬,他也别想继续在香港待着。
要不是想到这一层,他早就派人去砍死小赤佬,又哪会吃了暗亏只能生闷气,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小赤佬,属刺猬的,只能寄希望张善琨从中调和,先化敌为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小赤佬扔进黄浦江喂螃蟹。”
冼耀文这边,同袁文怀聊完工作,又跟卡罗琳进行讨论,说的是人员招聘之事,友谊公司还有几个子公司都要招人,除了人事和财务,每个公司都要有完整的班子。
聊完招聘,又是聊业务,就友谊商场地皮的事宜,已经跳出来的竞争对手,李裁法可以先放着不管,万国影业的欧德礼那边,卡罗琳需要去见对方一面,做初步的沟通。
五点出头时,龙学美回来了,在楼下和冼耀文撞个正着。
坐进车里,听取汇报。
“先生,蔡家确实有拆除CQ市场拱廊重新开发为购物、住宅和酒店综合体的计划,但迫于资金不足和租户不配合,计划的执行日期还没有定下,最近两三年内大概不会动工。
这段时间,我也了解过CQ市场租户的情况,有六成多是英国人,而且不是普通的英国人,我们那天去过的亨利咖啡是罗旭龢的妹夫亨利开的。”
“罗郭家族?”
“对。”
冼耀文抚了抚下巴,说道:“CQ市场重建困难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后面要做的是在蔡家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CQ市场边上的地皮,还要完成立项。
这个项目你不用再主动操心,我会把事情交给卡罗琳负责,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帮一下就好了。”
“好的。”
“继续。”
“谭鉴柳那边已经谈妥,一切都是按照先生你的意思,现在需要我们这边提供学校的场地。”
“地皮的事情耀武在跟进,港府的效率难料,可能进度不会太快。不过没关系,石硖尾一片空地多,可以先占下一块把简易棚先盖起来,有人来找麻烦应付着,一拖二拖,拖上两三个月,耀武那边也该有眉目了。
这件事你盯着,要是有罚款和因此产生的其他费用,我们这边出,让谭鉴柳不用操心。”
龙学美点了点头,“谭鉴柳希望先赊50台缝纫机。”
“明天你去趟金季商行,跟谢丽尔说一下,从东京要100台过来。”冼耀文转脸看着龙学美说道:“楼下刘记米铺的刘叶淑婉想开制衣厂,找我聊了聊,她大概最近就会动起来,今天或明天你跟她接触一下,给她念点真经,然后把缝纫机的订单敲定。”
“好。”
龙学美接着又汇报了寻找诊所医生的进度,工作汇报便告一段落。
“后天飞,明天下午给自己腾出半天假,回家歇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