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平回家了。
他几天没有回家,换洗的衣服没有,身上散发臭味,马兰花终于忍受不了。
更主要的是,奶奶的病情趋于稳定,已经不需要人守到后半夜。
而且,他留在这里,其实作用不大。身为男性,照看奶奶多有不便。
奶奶胸骨有骨折,无法自己洗澡,需要人帮忙擦拭身体。
她也无法上厕所,需要有人帮衬。
这真是不方便,病房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两床病人,另外两个都是男性。
奶奶那么体面的一个人,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难堪。
唯一稍微安慰的是,病床之间有帘子隔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失眠睡不着。
本来老人睡眠就不好,如今心里满腹心思,更加无法入睡,脑海里像一只火炉,火焰熊熊燃烧着,烧的她胸闷难当。
张叹和马兰花找医院询问过能否更换病房,不求独间,人少一点也行,或者都是女病人也好。
但是如今医院病床紧张,人满为患,要更换病房,需要等待,有空位了,恰好符合要求,才能通知更换。
同一个病房里,中间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垂垂老矣,昏昏沉沉。他也是摔了一跤,卧病大半年,如今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马兰花在病房里这么多天,只见过他一回是清醒的。
清醒的这回,是晚上,他竟然在和奶奶聊天。
当天晚上十点,马兰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来到病房,给奶奶带来了早餐,却意外地发现中间病床上空了,原本躺这里的那位老人已经不在。
“他昨晚去世了。”奶奶说。
马兰花忽然感觉有一股电从身上过了一遍,让她汗毛直竖。
她昨晚都看到对方和奶奶在聊天呢。
奶奶说,那是回光返照。
人在午夜1点没的,他的子女都在身边,送了最后一程,走的很安详。
当天晚上,护士们把人运走了,床位整理干净,仿佛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上午,病房里的另一位病人,靠窗的那位头破了的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出院了。
他还需要住院观察,他的脑震荡没有痊愈。
但是对方不愿意多待,虽然没说,但是大家知道,他不愿住在这间病房,总感觉瘆得慌。
他儿子接他走的,临走时,他儿子忽然对张叹说:“我认识你,但看起来你不认识我了。”
张叹:“?”
“那天我们从梧桐镇出来去县城,在路上拦住了你的车,你和你的女朋友没有理睬我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叹这才想起这人,难怪苏澜说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原来是那两位!在病房里这么多天竟然一直没有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