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九娘脸色顿变,这些看客都是些老江湖,自然知道再留下去未免尴尬,当即起身纷纷离去。
李晟珽本来想和李九娘告别,但见她阴着一张粉脸,也不敢自寻倒霉,遂也讪讪而去。
片刻之间,偌大的秋水棚子,就只剩下了罗隐、张惠母子还陪着李九娘。
罗隐虽然没走,但并不是想安慰李九娘,他甚至没有发现李九娘生气了,他是被李九娘说的“新戏”两个字弄得心里头不停瘙痒。以李九娘的心气,如果不是上品乃至绝品,她绝对不会推荐,更不会亲自参演。可是说到具体内容,李九娘只是“情节曲折,一言难尽”两句话带过,欲盖弥彰之下,反而让罗隐更是心痒难搔,此时见看客们都已散去,便问李九娘:
“九娘所说的新戏,不知罗某是否有缘一睹?”
听罗隐如此说,李九娘不由心里一动。罗隐的才学比叶友孝高得多,只是他没想过可以这样写戏。当然不仅仅罗隐,整个大唐,都没有人想过。这个叶友孝,倒是鬼机灵。不过要是让罗隐来写新戏呢?嗯,倒是可以试试看。
李九娘立刻把刚才的沮丧收拾起来,笑着说道:
“过上几日,自然要请昭谏先生前来指教,地点就在永寿寺旁。”
罗隐听说自己过几日就可以亲自看这新戏,倒好像听说过几日就要娶新娘一样,顿时眉开眼笑。
张惠却笑着问:“适才听九娘将那金银开元付账?不怕他使不开?”
听见张惠说话,罗隐心中又是一动。仔细一想,又觉得时机还不到,便没有说话。
李九娘倒是也不想瞒张惠:
“夫人不知,这小厮竟然当众讨钱,奴家颜面何在?故此都给他金银开元,就是要他再来恳求。求得好了,奴家再让父王写过谕令,请人带了他去户部兑现。呵呵,偏偏要为难他。”
原来这金开元、银开元是大唐玄宗朝所铸,平日里多在宫内流通,但凡逢上金钱会,或者洗儿、占卜等时节,方才使用。更有一等,便是官家赏赐功臣,也会用这金银开元,但官家赏赐何等稀罕,受赏之人只把它留在家中,并不舍得上市流通。而且上市的时候,手续繁杂,须上三品大臣有人见证这钱来历光明,然后还要去户部银钱司兑换为普通开元,方可交易。
李九娘本就不忿叶友孝强说自己输了对台戏,只是不想和他纠缠此事,然而心中毕竟有个疙瘩,加上他今日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着实令人生厌,便让黄四娘带他去取上一堆金银开元。这种开元若他敢擅自交易,便可扭送官府,直到有人说明这钱来路光明,并非窃于皇宫,方可释罪。
这时叶友孝扛了两大麻袋钱过来,已经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李九心中窃笑,嘴上却是一声冷叱:
“怎地,拿了钱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