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阵,有人忽然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不对,有桩麻烦事。”
这会儿说话的,乃是什将张阡,他的兄长张郊,是在据守海仓镇营垒时牺牲的牌子头。他自己也一直抵在与蒙古人厮杀的前线,面门和肩膀都受了伤,颇得寻常士卒们的敬佩。
当下周边数人都问:“哪里不对?什么麻烦?”
张阡扳着手指头道:“你们想啊,当日节帅设下军户制度的时候,咱们有六千兵将,然后有一万两千家的荫户。故而,说是每名士卒庇荫五家农人,其实到蒙古人杀来的时候,许多兄弟们只轮到庇荫一户、两户农人的。节帅说,战后会招揽民人,加以充实……”
“对对,我就只庇荫了一户。过一阵,我要是娶了那家的女儿,两家并为一家……荫户就连一户也没啦!”有人连连点头。
“那么,现在仗可打完了,节帅还要扩军到万人,那么多的荫户从哪里来?”
张阡看看左右同伴们:“光靠着济南来的三万多人,顶什么用?不够分啊?”
“这……”
有人闷了半晌,低声道:“节帅不会诓我们吧?”
“胡扯……节帅什么时候诓过尔等……”有人冷笑道:“张阡,你算的是糊涂账!我告诉你,一切都在节帅掌握之中!定海军先得扩军万人,然后什么荫户、田亩,就全都有了!”
张阡忽然遭人叱责,不禁撇嘴:“那就得有五万户百姓以供分配!怕不得二三十万的民人?那么多人,从哪里来?天上掉下来的么?”
嘴还撇着呢,忽见身前将士们纷纷行礼,张阡觉得不妙,连忙转身,便看到汪世显铁青的脸。
看起来,汪世显在学堂里费了番工夫,把质疑他临阵指挥不利的军官们一一摆平了,但这件事总不会让人高兴,这会儿他的情绪暴躁,正找人发泄。张阡好死不死,撞在了顶头上司的枪头上。
“张阡,学堂里作军事复盘,你托词不来,倒有精神在这里狂悖妄议节度使府的大政?等着关禁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