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气愤懊恼悔恨糅在一起,犹如一块又一块的千钧重石压在心头,令我呼吸困难,几乎喘不上气。
哭了一会儿,连枝轻轻握着我的手,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让她每说一个字都止不住地抽冷气,“夫人,您回去吧?天还没亮,您快回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等天亮?盛青山一句话,竟将所有人都吓成了这样?做错的是蓝凤秋,凭什么来吓唬我院中的人?我反握着她的手,语气坚定,“我不回去。怕什么,罗圣手马上就会来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
“夫人还是回去吧。”灵卉抹去脸上的泪痕,强作笑容道,“就快天亮了……罗圣手来了,会有林嬷嬷照应的。”
天亮不亮,有什么打紧?我看着她们心神不宁的模样,心中疑虑丛生,“你们可是有事瞒我?我们回来以后,发生了什么?”
否则,我的婢女挨打,有什么必要瞒到天亮?就为让我睡个好觉?这样的警告不知多少,也不见得所有人都吓成这样。连枝和灵卉闭口不言,仿佛被人勒住了喉咙一般,吐不出半个字来。盛青山看见蓝凤秋打了我的贴身婢女,只警告她们天亮了才告诉我吗?仅仅是拖延时间?
“林嬷嬷!”屋中只有我们四个人,我不想再难为连枝和灵卉,就只能问她。
“……老奴不能说。”林嬷嬷应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我,语气哀求,“请夫人看在所有人的面上,暂且回去吧。”
“你们若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对质!”我狠下心来,对着林嬷嬷说道,“我说到做到。要么你来说,要么让他亲口告诉我。”事情绝不是这样简单。
林嬷嬷跪在地上,脸上写满绝望:“夫人莫要冲动。大将军是怕扰了您的休息。”
我紧追不舍,“到底是什么事?我总要知道的!”
林嬷嬷犹豫再三,扫了一眼床上的连枝和灵卉,才下定决心道:“大将军已经将对连枝和灵卉动手的几个奴婢…杖毙了。”
杖毙了?脑中一阵嗡鸣,我是想要为连枝和灵卉讨回公道,可不是这样的公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不过是蓝凤秋的工具罢了,即便惩治也罪不至死。那是一条条无辜的性命啊。
“还有呢?”我盯着林嬷嬷的脸,不容置疑,“说完。”
“……大将军怕您无法消气,并未将那几个奴婢的尸体送回去,而是拘押在了柴房。”林嬷嬷咽了口唾沫,“孙嬷嬷因为没有尽到规劝之责,当着蓝姨娘的面,罚了五十耳光。兹时,耳中都流出血来,人也晕过去了。”
看来盛青山是铁了心要为蓝凤秋开脱,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她身边的奴仆身上。我眯着眼,怒气并未因此而消减,冷冷道:“蓝姨娘呢?可有受罚?”
林嬷嬷被我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又迅速地埋下去,声音发颤,“没、没有……但蓝姨娘因为目睹行刑受了惊吓,说是腹痛,已请了大夫去稳胎了。”
那个孩子,还真是她的免死金牌。我冷笑一声:“原是为这个拦我。”
“夫人,千万莫要冲动啊!”林嬷嬷惶恐万状,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将军这是铁了心要息事宁人,您若是这时冲出去,势必会迁怒咱们院里的所有人。我们拦不住您,一定会落得一样的下场。您就看在奴婢们伺候您这些年的份上,请您三思而后行。”
这一夜,莫名其妙打死打伤那么多奴婢,也怪不得他们害怕。
“好。”我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为连枝拭去脸上的泪痕,语气温和地安慰道,“都别哭了。我回去就是。”然而连枝看着我,热泪滚滚而下,怎么擦也擦不完。怎么能擦得完呢,这不公实在太不公,冤屈实在太冤屈。
我紧闭双眼,抹去眼角的余泪,直至再也流不出一滴。努力勾起嘴角,向她们挤出一抹安心的微笑,对着两人说道,“我已经叫了罗圣手来。你们安心等着,他要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活着,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
连枝莫名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担忧,“夫人……”
“夫人……”灵卉虚弱地喊我,“切莫要为了我们冲动……我们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能好了,已经罚了那么多人,不值得您再气恼伤神。”
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昏暗的偏房。
天光初破,然而这围墙之内哪还有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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