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萸可怜兮兮地瞄我一眼,索性放下筷子,一五一十地将这一路上的事情说了。萧景宸领兵去盛家抄查那日,她依照我的吩咐去找灵卉。灵卉哪里敢让她在客栈里住,立刻套了马车,一路向北。两人避开官道,穿梭于山林小径之间,风餐露宿,逃了几日,未见着追兵,也未有盛家获罪的消息,才敢入城,在沿途的枭记客栈里休整。而后灵卉受命有事要做,两人不得不分头行动。临别之际,彼此约定了联络的方式,此后都是通过书信联系。直到收到我的消息,她才敢回城。
盛青山吃得很少,静静地听着。若不是他一直为我夹菜,我其实可以等青萸一起。为免碗中菜肴满出来堆积如山,不得不小口小口地吃着。
“说完了?”盛青山轻抬眼帘,瞥了盛青萸一眼,面色平静,语气藏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再想想。”
俗话说,长兄如父。盛青萸在他的目光里缩了缩肩膀,磕磕巴巴地说道:“路上遇见一伙山匪,要抢我们的马车和盘缠,还说要将我和灵卉抓去卖个好价钱。索性来得人不多,灵卉身手很好,我也打倒了两个……这才得以逃脱。”
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一无所知,惊讶地望着她,连口中的食物也忘了咀嚼。
“是吗?”话是对青萸说的,盛青山却直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你阿姊不知道,你在外头有多厉害。”
我心中猛地一紧,随即突突直跳。她是盛家人,是盛老将军最宠爱的庶女,盛青山从小看大的妹妹,吴姨娘将她郑重地托付给我。我将她放了出去,竟不知她经历了这些,倘若有任何闪失,我要如何交代。
霎时间,后背激起一层冷汗,声音里也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严厉:“你们为何没有传信回来?”倘若我知道此行这般凶险,定会再派人给她。
盛青萸垂着头,心虚地瞄着我的脸色,“是我拦着灵卉,不让她告诉你的。怕你担心。行走江湖,本就危机四伏,区区几个山匪而已……”
事发突然,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与其说气她,不如说气我自己,差点让她陷入陷阱。一阵阵后怕涌上心头,我定定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盛青山的目光幽幽地转向她,语气无波无澜,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在我耐心消失以前,我劝你自己交代,不然…”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以后,怕是再也没人护着你了。”
我心中一沉,哪里还能不明白,盛青萸定是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儿瞒着我。不由地捂住胸口,紧紧地盯着她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比亲姊妹还要再亲几分,我从未对她严厉。想到我将她交给灵卉,便放由她在外,深深地愧疚犹如大石,压在心头。气闷难当。
盛青萸见状,眼圈蓦地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吞吞吐吐地说道:“阿姊,你莫要生气,我…我后来气不过,央求灵卉找了些江湖朋友,将那群山匪剿了。后来灵卉忙得脚不沾地,我便与这些人来往得多了一些,结识了许多有意思的朋友。是打过几场架,但我一点也没伤着。你不知道那些百姓过得有多苦,我们那是劫富济贫……”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劫富济贫,也是劫。
盛青萸虽然不服管教,但是世家子女,怎会不通法礼,眼底立刻蓄满了眼泪,愧疚地说道:“我错了,我…我一时糊涂,但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没有人知道是我。”
“是吗?”盛青山适时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那你猜,我是如何知晓的呢?”
“……”盛青萸惊诧地看向盛青山,面上的血色都吓褪几分,“我从未说过我的姓名。既是逃命,怎能用真名。何况,是做这样的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盛青山语气清冷,并未继续追究,转而说道,“你若再耽搁,饭菜都凉了。有话就快说。”
盛青萸哪里还敢隐瞒,又将她如何在外散财救助百姓,如何受人追捧的事情说了。若不是灵卉及时发觉将她转移,她恐怕已成了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女侠。再往后她收到了我受伤的消息,心急回来,也就收敛许多。盛家有惊无险,无罪释放,她再也等不得,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倘若只在我面前,她定是要骄傲一番的。眼下被盛青山无情地揭穿,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怕。她戴罪逃脱已是罪过,若别有用心之人,将盛家与打劫之事联系在一起,会害了兄长一世英名。甚至,再次令盛家落入囹圄。
“我错了,”盛青萸抹着泪道,“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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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萸可怜兮兮地瞄我一眼,索性放下筷子,一五一十地将这一路上的事情说了。萧景宸领兵去盛家抄查那日,她依照我的吩咐去找灵卉。灵卉哪里敢让她在客栈里住,立刻套了马车,一路向北。两人避开官道,穿梭于山林小径之间,风餐露宿,逃了几日,未见着追兵,也未有盛家获罪的消息,才敢入城,在沿途的枭记客栈里休整。而后灵卉受命有事要做,两人不得不分头行动。临别之际,彼此约定了联络的方式,此后都是通过书信联系。直到收到我的消息,她才敢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