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挥退众人,程莞凭着记忆,轻轻在宣纸上落下“茕”字。
茕,是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吗?
笔尖的墨点轻轻落下,“啪”地一下四下散开,飞溅到程莞的月白长裙上,瞬间不见了影子。程莞低首轻轻拍打了下,裙子好似并无异样。轻轻落座,拉开一个保存妥当的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串栗色佛珠。
程莞轻轻地擦拭着每一粒珠子,回忆着初得这串手珠时的场景。
再回别苑,她在榻上连续躺了多日,不见好转。罗永有几日不见踪影,忽然有一天,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到她的跟前,将这串手珠塞到她的手里。
“望你余生尽平安。”
寥寥数字,看似简单,却难掩他面上的疲惫。
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昼夜不歇去了靖州。原因不过是:她信福泽寺能为朝翊带来福气,所以,他也信!
程莞轻轻勾起唇角,将佛珠贴在脸颊,冰冰凉凉的,再没有初被塞进手中的温热。心中的某处,蓦然发堵。她长长地吸了口气,缓行至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方石案愣愣出神,从前她倒是经常在那里和他一起对弈,以后,恐怕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心中落寞,门口传来试探的声音,“主子,石榴姐姐从高处跌下来了,流了好多的血……”
程莞心下一惊,快步走到门口:“怎么回事?”
“那匾被公主命人放的老高,今日后院多数男丁都往前院看护府门了,姐姐就想自己试着去取,谁知,脚下一滑,跌落了下来,砸断了从前归置的旧物,一根硕大的木刺贯穿了姐姐的大腿……”
程莞长叹一声,“府医呢?”
“呃……您派出去护送张夫人了……”
程莞一愣,确实如此。春儿临盆在即,虽然有太医在,可她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府医,护送半程,到时候和公主一同折返便可。
“快去请韩老!”
“是。”
“去备些热水、剪刀、黄酒、跌打药膏、还有布条之类的……”程莞依着从前看韩远山处理伤口的印象,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眉眼轻蹙,跟着领路的侍女一路向前,心中奇怪道:竟不知此处如此狭窄!这里应该是别院的最深处了,瑜儿是有多怕自己睹物伤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