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想着应该是关于现场推进会给高粱红酒厂写的那篇稿子的事,记者要来现场采风。这倒也不稀奇,当年我在连队干文书的时候,经常向军区的战旗报寄送稿件,有一次也是战旗报的两名干事到了我们连队采写素材,当时团里还来了一位副团长亲自陪着。
进了办公室,芳芳就跟了进来,我刚坐下,芳芳就拿起水壶在我的水杯里添了水。
我看着芳芳,道:“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客气吧”。
芳芳笑道:“李书记,喝水喝水”。
有事?
芳芳娇羞一笑,看了看门口,并没有什么人,道:“这不马上中秋节了,我和你二哥,也处了一段时间了,我想着让他去我家,见见我的家里人,可你二哥说啥也不愿意去”。
芳芳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按照习俗,中秋节闺女女婿都是要回娘家送月饼和烧鸡的,晓阳早就在安排了,大嫂的鸡已经准备杀了。几户必须要去的领导,晓阳都已经做了安排。而谈了对象的,男方也应当带着月饼烧鸡和白酒,去对象家里坐一坐,高春梅前两天还来找我,说白酒到了旺季,厂里的人手根本不够,希望再增加人手。除了人手还有就是运输的问题。现在高粱红酒已经通过供销体系进入了整个地区,乡里都是通过县里的运输公司走货,不仅派不出来车,而且运价又高,已经影响了生产。
我看着芳芳道:没事,我跟我二哥说下,喊他去你们邢庄走亲戚。
芳芳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朝阳,我想着先去你家,你觉得妥不妥”。
去我家?
对,去你家。
我想了想,道:“芳芳,没有这个规矩吧。都是男方去女方家里。”
芳芳犹豫了下,道:“我想去看看大叔大婶,顺便,也看看大嫂”。
还要看大嫂?
对,要看大嫂,毕竟大嫂也算长辈。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在手里转了转,道:“我没有意见”。
哎,好嘞,芳芳笑道,只要你没有意见,我也好说服你二哥了。说罢粉面含笑地也就出了门。
临近吃饭的时候,去了派所,被老卫拉着去外面与李叔一起,一人喝了一碗羊汤,炒了一个羊头。
看俩人喝得满嘴流油,喉结是一动一动的,吃得很是满意。按说这钱应当由老卫结,但我还是先去了趟厕所,又悄悄把账结了,看着一张大钞换成了一叠小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毕竟晓阳管钱管得实在太严,这钱还是晓阳让我拿给二哥买衣服,二哥不要,我私自扣下来的压箱底的钱。
其实晓阳十分大方,只要理由正当,花钱从不含糊,只要理由不正当吗,拒绝得也很干脆。
吃了饭,老卫去结账,没一分钟就折转回来,道:“朝阳啊,你跟我俩还这么客气,偷偷摸摸地还把账结了”。
哎哎,职业病了吧,他小子是光明正大地买的,那假装上厕所不是去结账啊,你个老卫,和老张一样,又抠又精,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卫尴尬一笑道:“我的李局,不还是咱兜里没钱,说话不硬”。
李叔两手端着碗,把羊汤喝了干净,道:“朝阳啊,我们的经费是太紧张了,安平底子厚,对老卫可是要多支持。”
请两位领导放心,安平党委政府全力支持咱公安工作。
李叔擦了擦嘴,道:“走,继续去问,换他们几个吃饭”。
老卫道:“是不是上点手段”。
李叔搓了搓手,道:“按计划进行”。
李叔没有去派所,而是直接到了乡大院我的寝室,拉开了铺盖,长吁一口气,继续睡觉。看来昨晚他们几个爬墙,是爬了一夜。
而在城关镇,晓阳吃过饭,并没有午休,继续在看着文件。友福虽然是兼着书记,但从任命之后,也就到城关镇来了两次,一次是干部大会,一次是党政联席会,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晓阳说了作数。这城关镇最近也不安宁,原来的书记廖自文和镇长祝秀两人都去了上海,之前因为吃吃喝喝欠下的上万的餐饮费晓阳一直不签字。这让很多餐饮的老板来找当时签字的副镇长和七站八所的负责人。
刚刚过了饭点,副镇长韦勇看似无心地就敲门进了晓阳的办公室。
不打扰吧?
晓阳抬头,一看是韦副镇长,忙笑道,韦镇不休息啊。
韦勇进了门,看了看空着的座位,犹豫了下,道:邓镇,您看您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啊,怀着孕中午不休息还在签批文件。
晓阳道:“韦镇啊,这不孙县不在,大事小情的都让我签字,我是生怕看错了,误了事,签个名字简单,但是责任重啊。”
韦勇道:“对对,邓镇,你看我们这些老人,年龄大了,总喜欢按照经验和规律办事,对现在的有些要求和规定,都很不习惯”。
晓阳抬头笑了笑,又低头签着字,道:“韦镇,咱可不能以年龄大为借口放松学习,你看咱钟书记,都五十四了,这些文件,不都是他签批的。你看这个文件,严禁县以上党政机关退离休干部经商办企业。你可要学习啊”。
韦勇笑道:“邓镇,你开玩笑了不是,咱这副科的干部,离这个差远了”。
晓阳道:韦镇,你才多大,不到五十,镇里面人、大的位置不是还没人嘛,你要是愿意,十七个乡,去那个乡不还可以干上两届,,到副县还不是早晚的事。上次我爸还说,说韦叔叔是城关镇的老人了,他还要我多向你请教哪?这不是我怀着孕不方便,不然我一定组织您老两位一起吃吃饭叙交流一下感情。韦叔叔,你可得认清形势,把握机会啊。
韦勇在城关镇多年,从办事员到了副镇长,又是党委委员副镇长,到了快五十已经干了几年的副书记副镇长了,本来在晓阳来之前,还想着有机会冲上一把,但晓阳接了祝秀之后,就断了希望。至于晓阳说的,韦勇还是有几分相信,毕竟自己在城关镇多年,和邓县私下里也喝过两次酒。
韦勇道:“不敢不敢,晓阳,既然你都喊我韦叔了,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晓阳,不是当叔的摆资历,城关镇这么多年,从老廖之前,吃饭签单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你来了之后,把这个管起来是好事,但是你来之前的账,晓阳,你得认啊。大家确实都是为了沟通工作,当然里面也有我的单子,但我个人是最少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晓阳,你还没有转正,叔是有担心,到时候投票万一有插曲,那样,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晓阳,你知道咱们城关镇和县里在一起,请各局吃顿饭,确实是人之常情,当叔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友善地提醒。”
晓阳看着韦勇,知道韦勇自然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晓阳道:韦叔,这事我知道,有些杂音,也有不小的矛盾,如果硬磕下去,是对我个人有影响,但是韦叔,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发展就坏了规矩,这是原则。韦叔,财政和乡镇企业都在您手上,既然韦叔主动提了这个事,我也不能不给韦叔面子,不然我爸要骂我不懂规矩了。韦叔,我提个方案,这钱,您牵头理一理,只要是因工作需要的,咱都认,但这钱不从财政出,从咱食堂经费里慢慢解决,您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只要是正规接待和往来,您直接安排就是,我来签字。
韦勇马上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大不了大家食堂这段时间都吃得差一点。
晓阳用签了字,这钢笔恰好没有墨水了,晓阳甩了甩,还是没有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