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爷子身经百战，见惯世间变幻，在他面前说客套话并非明智选择。

秦行俭盯着面前茶盏，淡笑道：“久居京城，听惯了谄媚之语，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的实话。你很坦诚，难怪秦非如此仰慕你，事事皆跟你学。”

陈北放假发都差点被风吹掉，见到陆斩便喊：“统司留步！”

陆斩略微思索，倒也没有紧张，他早就跟秦家其他人打过交道，也知道见面是早晚的事情。

陈北放还没摸明白两人意思，只觉得两人仿佛加密通话，闻言立刻急了：“你说谁是秃驴？我这是变强后的后遗症！”

北风吹拂，竹林沙沙作响。

结果陆斩刚刚走出无央宫门，便看到陈北放火急火燎地赶来。

狱卒怔了怔，压低声音道：“您也要找海魔姬？”

陆斩谦虚道：“只是晚辈德才不够，恐怕秦非学不到什么东西。”

只是当初陆斩实力微弱，并没有“资格”见到真正的秦家家主。

“……”

事实上，秦行俭对陆斩并不满意。

“陆统司，能否陪老夫下盘棋？”

察觉到陆斩过来，秦行俭并未回头，略显苍老的声音沉沉传来：

秦行俭手指轻轻摩挲，眼神深邃了些许，慢慢道：

“老夫虽然鲜少过问世事，但也知道岚岚对你情深义重。你们两个出生入死多次，羁绊深厚，绝非外人能轻易拆散。你放心，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却也不是老古董，只要岚岚愿意，老夫自然支持。只是…你能护住她吗？”

眼见陆斩过来，为首的狱卒连忙迎来：

陆斩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很快便来到丙子号牢房前。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惊呼声。

“最近万兽渊泽异动，老夫是来跟大司主商讨此事。恰逢大司主未在府邸，本想顺路看看岚岚，没想到又碰到了你。老夫早就听说你的名字，既然有机会，便想见见。”

“只不过就算晚辈说得再漂亮，在您眼底也是空谈。我固然天赋尚可，可对秦家而言，绝非首选。您为何如此？”陆斩将疑惑问出。

秦行俭意味深长道：“你的南疆之行，有云水宗凌皎月跟秀音坊姜凝霜，难为你还惦记着岚岚。”

“陆统司又来找大小姐啦？”小丫鬟眉飞色舞，红着脸跟陆斩打招呼。

这厮哪哪都好，就是脑子有点毛病！

陈北放不解道：“统司，这跟诸葛沉去天牢有关系吗？”

“哪怕人间浩劫，哪怕万众为敌？”

陆斩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天牢墙壁，道：“让狱卒盯着点，这小子脸皮厚，能厚到将墙壁砸穿。”

陈北放被这场面震了震，这可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你…你这干啥呢？”

……

江延年正在面壁沉思，听到动静便转过身，当看到陆斩时，顿时露出喜色：

秦行俭见陆斩沉默，继续道：“岚岚此人心高气傲，她能接受其他女子已属不易。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我们秦家如今虽然不在巅峰时期，但是护個女子的力量还是有的。”

“陆统司请去前厅等候，奴婢这就去。”

陆斩微微一怔：“秦老太爷？”

秦行俭低头喝茶，悠悠道：

“他连你爱去青楼这个习惯，都学习了。”

金陵镇妖司都快被青楼拉黑了，现在诸葛沉又来祸害汴京镇妖司。

陆斩确实没料到这个，当时秦非挑战他，确实被小楚拦下，此后他跟秦非再无交集，并不知道秦非如何。

“哪怕人间浩劫，哪怕万众为敌。”

陆斩并未狡辩，只是笑道：“不管是凌仙子还是姜仙子，亦或者是岚岚，都是晚辈珍爱重视之人。修者年岁绵长，有此如花美眷，人生足矣。”

“便是大小姐的外公。”

对男女婚事而言，这或许不是良配，可是对修者而言，此心态极好。

“迟早的事情。”陆斩微微笑着，如实道：“只是我没想到，会在无央宫跟前辈见面。”

这回轮到陆斩惊讶了，诸葛沉确实有点变态，但还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吧？

陈北放脸色笃定：“我昨晚就觉得他不对劲，当场拆穿了他，他却不承认看我屁股，只是对着我笑。我以为他脑子不好，原来他好这一口啊！”

陆斩顺着石子路前行，道路两旁有精致假山，因鲜少见到太阳，爬满了苔藓。

“………”

嘿…这老头儿还是有备而来，这通阴阳怪气，倒是有点儒生的酸味儿。

他能做的，便是做楚晚棠的后盾。

陆斩见状抬了抬手，笑道：“诸位守天牢已属不易，难得有空闲时间喝茶，就多喝几盏吧。本统司有话要问海魔姬，只需告诉我她在哪间牢房即可。”

陈北放无奈道：“他是汴京本地人，觉得挖煤这活太低贱，死活不愿去，宁愿坐牢。”

陈北放神色呆滞，好半晌才道：“不是…统司…他干啥呢？”

陆斩听得眼皮子直抽抽。

狱卒似乎有些惊讶，但却不敢多问，低头道：

“海魔姬就在丙子号牢房，只是诸葛大人已经在里头了。统司对我等向来关怀，小人斗胆提醒一句，海魔姬虽然是半妖，可三个人一起，只怕是吃不消。大人请小心些，小人怕坏了您的名声。”

秦行俭目视楚晚棠的住处，轻叹一声，身影自原地消失。

诸葛沉知道陆斩好色，当下听到这话，小声问道：“不太好吧，大小姐怕是不高兴。”

“海魔姬是谁？”

言罢，陈北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道：“统司，我们在外面等你，你放心，绝不让人进来打扰您！”

既然见不到小楚，陆斩决定去跟凤南宫聊聊，昨天他跟大司主游行慰问百姓时，表情管理有点失败，别让凤南宫胡乱发挥。

“回统司，黑水宗被剿灭后，尚且有零星散众在逃窜，海魔姬便是逃窜在外的黑水宗邪修。据说她曾是姬梦璃的侍女，后来被提拔为执事，如今姬梦璃逃亡在外，我们捉住了海魔姬，想从她嘴里打听姬梦璃的位置。”

陆斩略作总结，这件事如此顺利的真正原因，只有三点：

秦行俭笑道：“当时他确实对你不忿，觉得你连累了岚岚名声。不过那场挑战终究被岚岚阻止了，秦非这孩子性子骄傲，回到家后觉得丢脸，便让下属去调查伱，本意是想知己知彼，希望找机会再跟你战一场，却不料被你的事迹折服，如今他事事都跟你学。”

陆斩仔细看着秦行俭，他的神色含笑，眼神深邃却明亮，显然不是在客套，说的都是真心话。

陆斩扬起微笑，迈步走进凉亭，抬眸看去，只见秦行俭气息内敛，却难掩浑厚真炁，实力深不可测。

更何况…陆斩并非楚怀正。

啊？

陆斩眉头微微一挑，他方才乃是谦虚之语，客套客套罢了，老爷子怎么还当真了…

陆斩边朝着天牢方向策马奔腾，便问道：“海魔姬是人吗？”

“秦老太爷便在竹林亭子里，统司请自行进去，奴婢便退下了。”小丫鬟送到这便不敢靠近。

陆斩一愣，抬脚就踹：“滚！”

两人急匆匆跑了，待牢房里安静下来后，陆斩转身看向海魔姬，微笑着道：

“你别怕，我跟诸葛沉不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