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我们之前会对善强有错误的判断,完全是因为我们认定他是金国的子民,是那个惨案的幸存者,是受难者的遗骨,所以,我们就觉得,他会对这个血海深仇印象深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报仇,哪怕是认贼作父,都是为了报仇不得不忍辱负重的。但是……”
“我们错了。”阿飘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些才是表面现象,才是他们想要我们看到的、想要我们误以为的假象。”她无奈的摇摇头,“以前听人说倭人的心思阴暗,计谋颇多,小算计一套一套的,连环计套着连环计。我没怎么在意过,以为他们都是危言耸听的,都是夸大其词的,可没想到,现实抽了我一个嘴巴。”
“疼吧?”黑禄儿看到阿飘这个样子,觉得非常的好笑,“也不用特别沮丧,事情的发展还是在我们的控制之内的。只是,来了这么一出,我们的想法要转变了。”
“没错。”阿飘赞同的点点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真正的倭人,还是从小到大长在我们这里、对我们的所有都了若指掌的倭人。”
“他对我们是知己知彼,但我们对他……”黑禄儿叹了口气,“几乎是一无所知,我们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一点其实让我们很头疼,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没错。”阿飘点点头,“掌握不了弱点,我们就不能对症下药,这个突破口就很难找到。”她一摊手,“说半天,又绕回来了。大人之前与倭人是不是打过一些交道?对他们还是有点了解的?”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但也不是很多。”黑禄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只能大胆的揣测一番,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需要慢慢的去摸索。”
“没关系,您请说。”
“倭人,尤其是善强的这个身份和地位,想要的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他们有自己的执念,想要得到某一个东西或者某一个人,或者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另外一种,就是他们想要干掉自己原来的主人,想要自立为王。我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两类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以我的观察,这个善强并没有想要干掉他主人的意思,不仅不想干掉他的主人,还处处都维护,那么,这一项就可以排除了。”
“是这样的。”黑禄儿笑笑,“虽然很大部分的倭人都存着要干掉自己主人的心思,但这个善强确实是个异类。不过,根据他的表现,善大虽然不是他的亲兄弟,但……”
“大人想说,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至少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还是有的,所以,对这个兄弟,他其实是有执念的?”阿飘不赞同的皱皱眉,“我跟大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如果想要把善大从这里面择干净,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来,不是吗?”
“难道不是善强发现他的主人想要对善大下手,想要彻底除掉后患,才想着如何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的看着吗?要不然,他怎么会明知道这趟差事是有来无回,却偏偏一定要拉上善大,还有那个惨案留下来的遗孤们?你忘了善大之前说过的话吗?本来这个差事并不是他们的,是善强极力要求,才把这个差事给他们的。”
“大人的意思是,善强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对自己在意的人动手,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他给救出来。而他的主人并不知道他的打算,觉得这是一个除掉这些人的好方法,不用自己动手,可以借刀杀人,对吧?”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小屋子,“善大或者他的那些同村兄弟会知情吗?”
“未必知情。”黑禄儿也看过去,“你之所以会把善大的身世告诉他,不就是想击穿他的防线,让他出卖善强,找到善强的弱点或者破绽吗?”
“不要说出卖这么难听。”阿飘翻了个白眼,“不过,大人还是了解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虽然阿飘说的很对,他是了解她,但他更了解的人是沈茶、沈昊林,尤其是沈茶,那个心思多如牛毛、手段奇多的小家伙教出来的孩子,又能跟她差到哪儿去,虽然学不到她的全套,但能学到她的一二,学到她的风格。
“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善大知道自己身份之后的反应。”黑禄儿叹了口气,“虽然长在一个虎狼环伺的险恶之地,可这孩子的心思还是挺单纯的,相信一个人就永远的相信,绝对不怀疑。就像他相信善强不会害他,相信他同村的那些兄弟,不会骗他一样。”
“是!”对于这一点,阿飘还是赞同的,“要不然,这样拙劣的谎话,早就已经败露了。”
“咱们等等再进去吧!”黑禄儿拍拍阿飘,“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一缓。”
“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阿飘大人还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算是个好人?弑父杀兄的好人?”
“大人又何必曲解我的意思。”阿飘抱着双臂,朝着黑禄儿淡淡一笑,“如果我跟大人易地而处,恐怕做的要比大人还狠呢!大人还知道布局,让他自己败露,自己现原形,而我,肯定就选择简单又粗暴、又让我觉得特别解恨的方式了。这么一看,咱俩谁更像是个好人呢?”
“不要这么诋毁自己!”黑禄儿又拍了拍她,“说回善大,从他这几次谈及善强的反应来看,他对善强的依赖程度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是!”阿飘点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冒险把他的身世透露给他,是想着如果他被现实彻底击垮,对善强彻底的失望,就会真正的对我们知无不言。虽然这样做确实是有点缺德,但……”她无奈的耸耸肩,“我也是别无选择。”
“你觉得善强会不会识破你的意图?”
“应该吧,但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只要能把善大从这个局里择出去,他自己会落到一个什么结局,应该是不在意的。而且……”阿飘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觉得,与其被我们刑讯逼供,逼问出真相,他更愿意看到善大和他翻脸,亲自把他逼上绝路。”
“你说的对,我们之前会对善强有错误的判断,完全是因为我们认定他是金国的子民,是那个惨案的幸存者,是受难者的遗骨,所以,我们就觉得,他会对这个血海深仇印象深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报仇,哪怕是认贼作父,都是为了报仇不得不忍辱负重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