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窦师纶闻言轻轻一叹,他强忍心中酸涩,用一种好似梦呓一般的声调低声道:“老夫人当初的布局,可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些啊……”
“家主,”宇文擎见李宽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对于窦氏,他向来尊敬无比:“老夫人可能也想不到,您能有今日之气象——如今整个西北,从戈壁到草原,从吐蕃到高句丽,所有的番邦君主都在您的铁蹄之下战战兢兢,人们口口相传您的英勇和强大,这些,足以回报老夫人对您的疼爱了。”
“可我祖母要的……不是我万夫莫敌,不是我功彪史册,不是我……不是我……”李宽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他垂头低声哭泣道:“她只是要我这一生平平安安而已啊……你说……我拿什么回报祖母……拿什么回报……”
在这一刻,李宽彻底卸下来所有防备,泪水打湿他的眼眶,一片朦胧之中,他好似又见到了那个在陇右老宅,抱着自己看星星讲故事的慈祥老人,天晓得,天晓得他有多么愿意付出自己今朝拥有的一切只为回到过去,祖母走后,他便觉在这世上失去了依靠,可事实上,祖母虽已故去,可她对自己的爱,却化身成为世人眼中那一张张强大的底牌,一直隐秘地守护着他的一切。
“祖母……祖母……呜呜……”此刻的李宽,不再是那个让东突厥闻风丧胆的恶魔之王,不再是让西域三十六国国主寝食难安的王师统帅,他现在只是一个在多年之后明白了当年真相,故而愈加思念祖母的孩子而已。
“楚王殿下……”窦师纶忽然沉声道:“您既然记得老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您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可如今您是否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这里是千泉城,西突厥的汗庭!眼下我们身边危机四伏,您难道还只顾眼前自己伤心,不去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吗?”
窦师纶在说完这番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他在等待李宽自己平复情绪。
许久之后,小院中,突然响起了李宽那低沉的声音:“你说得对,本王要哭,也得在本王携东西突厥两位可汗,在金山祭天之后,再率领大军回到长安,踢翻我爹摆的庆功宴,再到祖母的坟前哭去,眼下这算怎么个事儿?嗯?!——祖母!”李宽忽然朝天大喊一声:“您在天上好生看着!”
您好生看着孙儿,是如何让这天下之人知晓:大唐太穆皇后最疼爱的孙儿,是如何的不可一世,锐不可当!
宽儿今日在此立誓,为了您,今生今世,吾绝不堕大唐楚王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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