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多少?
这个奇怪的问题让拉塔恩扬起了眉毛,他看着玛莲妮亚的义手刀收缩进义肢里,这个红发的无眼女孩正在好心地把金伯利的四肢拼装回去。他说:“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想问问你今天下午变形课上那是什么意思?”玛莲妮亚像拧螺丝一样咔吧咔吧地将金伯利的胳膊拧上,她的脸一直看着拉塔恩,“为什么要把火柴变成那根针的形状?你明明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拉塔恩茫然地把金伯利的大腿递给她,“就是念了一个变形咒,然后它就自然而然地变成那个样子了呀。”
“你不记得纯净金针?”玛莲妮亚一边拧大腿一边问。
拉塔恩摇摇头。
“那‘碎星将军’这个名号呢?”玛莲妮亚拿起金伯利的另一条胳膊,“还有‘猩红君王’,这个你也不记得了?”
“听起来很帅哦。”拉塔恩坐在折凳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感觉会很适合我呢。”
虽然玛莲妮亚没有眼睛,但拉塔恩还是感觉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女孩拍了拍手上的血沫子站起身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说:“看来那场战斗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还大……”
“虽然我很好奇你口中的战斗是指什么,但是……”拉塔恩指了指在地上躺尸的金伯利,“你好像把他左右手装反了。”
玛莲妮亚愣了一下,蹲下身摸了摸,撇撇嘴又站起来:“没关系,反正不影响使用。你总不能让我再砍他两刀吧?”
“可以吗?”拉塔恩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你能帮海格多砍他几刀吗?他居然敢骂长辈,实在是太欠教育了!”
“这根本不是重点!”玛莲妮亚纵身跳上拉塔恩的膝头,双手用力捧住红狮子的脸颊,她和他的红发交错在一起,毫无色差地完美相融。
拉塔恩的鼻子触碰到了她的鼻尖,感到一丝淡淡的凉意,玛莲妮亚的呼吸中带着南瓜汁的甜味,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和我一样,是流淌着神之血的半神。还记得吗?在盖利德,你和我——”
她感觉到拉塔恩的雄躯剧烈震颤起来,连忙问道:“你想起来了?”
“没有。”拉塔恩面色铁青,“只是你踩到我那里了。”
“哦!抱歉抱歉……”
直到那只穿着运动鞋的义肢移开,拉塔恩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他歉意地看着玛莲妮亚白瓷般素洁的脸颊,说:“对不起,但是你说的那些,我真的想不起来。”
“……没关系。”
出乎拉塔恩的意料,玛莲妮亚忽然紧紧拥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脸颊很柔软,也很冰凉,她的嘴唇在红狮子耳边微微翕动,带着几分庆幸,带着几分悲伤:“我还记得,我还记得……”
拉塔恩僵硬地坐在折凳上,玛莲妮亚细瘦的身体完全贴在了他的胸口,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体内心脏的舒张和跃动。在这结满青涩果实的石榴树下,这个拥抱中的含义远超那些情侣的爱恋,简直就像……
血脉相连的家人。
“玛莲妮亚。”拉塔恩缓缓抬起双臂,想要触摸女孩的鲜红发丝,“你究竟是——”
“咳咳!”
麦格教授站在庭院外围的回廊中,看着匆忙分开的二人,方框眼睛后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揶揄的神色,语调清脆地说:“马格努斯先生,玛莲妮亚小姐,庭院里的晚风未免有些太过刺骨,不如回礼堂里暖暖身子吧。”
玛莲妮亚背负双手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她运动鞋的鞋尖。
拉塔恩手忙脚乱地收起折凳,以此来掩饰自己用脚把金伯利的身体往边角里塞了塞的动作,说:“好的,教授!这就来,教授!”
在经过麦格教授身边时,拉塔恩感觉到这位严厉的变形术老师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立刻停下脚步,双手拄着折凳规规矩矩放在身前,低着头说:“我错了。”
“别承认地这么快,马格努斯先生,我并不想叱责你什么。”
麦格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对异性产生朦朦胧胧的好感,这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注定会经历的一个阶段。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成长起来的,自然明白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荒废了学业。”
“可是教授。”拉塔恩又恼又急,涨红了脸,感觉再长两张嘴巴都辩不清,只能憋出来一句,“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麦格教授忽然严肃起来:“要敢做敢当,马格努斯先生,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她刺了拉塔恩一眼,对一旁的玛莲妮亚点点头,转身迈着猫一样又轻又快的步伐离去了。
玛莲妮亚戳戳拉塔恩的腰,对有些丧气的红狮子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恋爱只会浪费我看书的时间。”拉塔恩板着脸说,“晚点我们还要去禁林,现在先去吃饭吧。”
脸上面无表情,心中思绪翻滚。拉塔恩反复思索着玛莲妮亚口中“半神”的含义,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这是神与人结合后所诞下的子嗣。
可我不就是一个混血巨人吗?我这巨大的体型明显是巨人血统显性遗传后的特征啊!为什么她会说我是半神?又为什么说她和我一样?
现在了解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只能做一些散乱的没有依据的猜测。最关键的是我的记忆,从玛莲妮亚说过的话中,我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可是,我明明记得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中间没有一点点空缺,也没有遭到篡改和遗忘的魔法痕迹。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碎星将军……猩红君王……这两个名号,我完全没有半点印象,还有“盖利德”这个应该是地名的名词,在今天之前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
但为什么,我的心脏会跳动得如此厉害?
彻底寂静下来的庭院里,一条手臂忽然从抓住了花坛边缘,细瘦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自言自语道:“我是谁?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我的右手是左手,左手是右手?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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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但丁看着拉塔恩的脸色,拿胳膊肘杵了杵源清隆,“这只红皮鸭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你的脸上都能摊鸡蛋了。”源清隆笑眯眯地说,不动声色地看了玛莲妮亚一眼。
“别瞎说。还有,她是可以信任的人。”拉塔恩用力搓了搓脸颊,对两位监管者同僚张开双臂,“来吧,让我给你们一个充满父爱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