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阳光便透过被撕裂的车顶棚照在了他的头顶上,一只巨大的手掌伸进来揪住了他的领子,将这个成年人轻若无物地提了起来。
“还能说话吗,凡人?”
司机眨巴着眼睛,但眼底始终缭绕着散不去的血色,耳朵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听什么都不真切,但他确实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意大利的气味。
那是料峭苦寒之地的风霜,混合着血浆与兽嚎的气味。
来自于那个将他从驾驶位上揪出来的金发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不羁的冰蓝眼眸,长长的金发编织成多股紧实的长辫,用雕刻有古奥字符的铜环束着,从耳后垂落在辽阔的肩膀上,棱角分明且微微前突的下巴被浓密的络腮胡包裹,嘴唇之间——那是獠牙吗?
男人盯着司机呆滞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抓向这个意大利人的颅顶,自言自语道:“看来要用老办法了……”
司机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老办法”是指什么,但一股从心底冒起的恶寒驱使他拼命蠕动嘴唇:“还能说……”
“哈!这就方便多了。幸好我低哥特语还没忘光。”狼一样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粗壮尖利的惨白牙齿,“告诉我,那三个小东西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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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塔恩逼着玛莲妮亚发誓不种下黄金种子,并将那可能引来无上意志的金色球体捏成残渣,对正在享用法式海鲜浓汤的源清隆说:“卡塞尔学院的炼金原理部和装备部都派了人过来。曼斯教授需要他们帮忙将怪物素材制造成装备,场地选定在霍格莫德。”
源清隆微笑的时候眼角上挑,柔美的面部曲线简直和狐妖一样,单看外表真分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需要我做什么?”
“我的工厂也在那里。帮我叮嘱桑吉尔夫和卢修斯,跟卡塞尔学院的人打好关系。”拉塔恩停顿了一下,“你要让他们明白,我们是平等的盟友。”
源清隆当然知道“他们”是指谁,笑着点点头,站起身的时候指了指拉塔恩头上的金鬃雄狮:“你不打算让它先下来吗?”
拉塔恩擦了擦额角淌下来的血,“让他咬开心了再说。”
源清隆戴上防毒面具离开礼堂,但丁立刻眼巴巴地凑过来,指着他自己的鼻子,“我干啥?”
“穿越者们要修防线。”拉塔恩冷眼看着革新派、天命派和保守派的人被麦格教授点名带走,“你带上佩图拉柏。”他用大拇指越过肩膀指了指被赫奇帕奇女生围起来的臭脸狗獾,“监督这些猪猡。”
“看人干活儿?这我喜欢!”但丁把吃了一半的披萨丢到盘子里,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试图让它看起来更加潇洒一点。
他挤进女生堆里,“好了姑娘们,这个不高兴的小东西我得带走。它很可爱是不——嗷!!!”
佩图拉柏吭哧一口咬在半恶魔想要挠他鼻子的手指上,让但丁发出了足以吵醒死人的惨叫。
那一大坨用肌肉垒成的狗獾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但丁,在麦格教授和穿越者们惊愕的目光中,佩图拉柏把但丁死死摁在了赫奇帕奇长桌上,抄起两个金盘子左右开弓得抽着少年的屁股。
“嗷!嗷!嗷!拉塔恩!嗷!救命啊!”
好吧,虽然脾气好了不少,但拧巴人还是那个拧巴人。
拉塔恩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对满眼期待的郑市龙说:“我需要一名文书。”
“属下义不容辞!”郑市龙端起金属封皮大书,斗志昂扬地说。
“不是你。”拉塔恩抬手指向郑市龙身旁无精打采的褐发少女,“她。”
胡桃像是被雷劈中,惊恐地瑟缩了一下,“我?”
她昨晚可是亲眼看见拉塔恩如何将激进派最后几名穿越者逐一杀死,堆砌在垒成小山的妖精尸体之上,那残忍酷烈的手段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梦魇,根本无法像郑市龙一样全心全意为这个新领袖服务。
她怕,怕和那些激进派一样,被磁场强者当成猪狗宰杀。
不想死,这是她唯一的愿望,真的不想死!
什么征服世界,什么改变命运,都比不上活下去重要!
“你。”拉塔恩不容质疑地说道,哪怕莱恩的牙齿还嵌在他的太阳穴里,这仿佛戴着狮头帽一般颇为滑稽的姿态,也丝毫不影响他话语中的权威,“准备好羽毛笔,现在。”
胡桃认命似的低下头,郑市龙则还想再努力一下,“将军,我不能闲着!我太想进步了!”
“当然。你有更重要的工作。”拉塔恩从马格努斯之书中抽出叠好的红狮子旌旗,将它放在了郑市龙愕然伸出的双手中,“这面旗帜等同于我,法兰尼尔会服从你的。你的任务,就是教会马人用枪,为霍格沃茨的防御力量添砖加瓦。”
郑市龙紧紧搂着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狮子旌旗,骷髅铁面下传出喜悦至极的语调:“没问题,将军,我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我相信你。”
拉塔恩看着郑市龙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厚重门板后方,拍了拍莱昂紧紧抓在自己肩膀上的利爪,对面色青白的胡桃说:“跟我来。”
胡桃绝望地拿着羽毛笔和墨水瓶起身,她已经决定了,只要拉塔恩打算带她到什么适合灭口的隐秘地方,就要立刻大哭一场,让崩溃的情绪得到最后一次释放,说不定还能被谁听见,从而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活下去,活下去!
不管多丢脸,都要活下去!
但,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是,拉塔恩只是往她怀里塞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然后就大步走向了礼堂中人群最密集的区域——霍格莫德村民们所在独立于四张长桌之外的大方桌。
这是要干什么?
胡桃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甩开太远了,连忙以最不情愿但也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红狮子的笑容。
那张僵硬的死人脸忽然就活泛了,勾起唇角眯起眼睛,每一个曲线都绽放出世间最美好最柔和的情感。
这是伪装还是欺骗?
胡桃不知道,她已经被这个笑容夺去了心神,甚至忘了拉塔恩交给她的任务,只是愣愣地盯着红狮子的笑,仿佛这是世间仅存的纯洁荣光。
拉塔恩对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安布罗修说:“大叔,在城堡里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安布罗修正在清点麦格教授从他手中换取地皮的金加隆,光秃秃脑袋好奇地看着比普通人高大太多的拉塔恩,“有什么事吗,掌旗官?”
“在您面前,我只是一个后辈。我是混血巨人,和海格一样。您一定认识海格吧?”拉塔恩看着安布罗修点头,“您可以将我视为小一号的海格,无论是年龄还是腰围……您在霍格沃茨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