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犹太佬已使出了最畸形激进的手段,把散兵的尊严和自尊从体内挖出,碾碎。
散兵就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手腕被手铐磨得甚至能看见骨头,呼吸都微弱地几乎不可闻,一点点人模样都没有了。
如果地狱真的存在,那这张床便是了。
而在此时,散兵忽然听见说话声,是那个最胖的犹太佬在打电话:“……是的,那家伙已经叫也不叫,不再好玩了。下一阶段吗?好的,大人。”
大人?
来不及思索,散兵便听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冲击波撼动大地,让这个房间内的天花板如下雨般落下灰尘!
四个犹太佬显然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突变,面色骇然剧变,胡乱捡了几件衣物便从藏在墙壁中的密道逃走,只留下散兵一人横陈在床上。
这核突的惊变让散兵惊喜交加,强烈求生欲涌上心头,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气,竟然直接将钢制的手铐扭断!
呆呆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散兵咧开没牙的嘴无声大笑起来,他的力量恢复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他看到了希望!
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下床,散兵险些跪倒在地上,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用肩膀顶开密道,刚走进去,脚下陡然一空,失重感让丧失了风元素之力的他放声惨叫。
幸好,那只是一条陡峭的滑道而已,散兵一屁股跌坐下去,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地心引力捕获,就这么任由自己一路向下滑去。
在毫无参照物的情况下,这一滑仿佛永恒,直到脚下出现了光芒,清新冰凉的外界空气扑面而来,散兵险些落下泪来。
自由!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屁股与水泥地相撞,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
该死的东西,等我恢复了力量,我一定要杀尽犹太猪!
散兵思绪刚起,只听一阵女妖尖啸般的枪响,紧接着便是失去生命的肉体瘫倒在地上,发出可怕的碰撞声。
他惊愕地望去,倒在地上的赫然是那四个侮辱他的犹太佬,每个人身上都中了至少七八枪,衣衫不整的苍老尸体瘫伏着,活像一堆血红的烂泥。
开枪之人已经转身向离去,散兵看到那人穿着一套黑色军装,外面套着集成了大量电子元件和管道的黑铁色铠甲,头上戴着深黑德式钢盔,面孔被罩在骷髅状防毒面具之下,手中举着一挺面目全非的MG42重机枪。
黄澄澄的弹链枪身连接到此人背后的机械背包侧面开口里,在这时不时喷出焦黑烟雾的背包中央,黄金的双头鹰徽记仿佛展翅欲飞!
散兵惊骇,他在有求必应屋争夺战期间,亲眼见过马格努斯穿过这套装束!虽然有很多细节不一样,但总体来说高度相似!
难道——
他连忙躲到一旁的邮箱后面,探出头去,看着那人走进一支装束相同的队伍中,向一名腰佩青铜古剑、头戴大檐帽的军官汇报。此人自称“卡思嘉”,听声音是一名女子。
就在散兵将目光落在那名军官身上的瞬间,仿佛无形中产生感应,脸庞与骷髅铁面烧熔在一起的军官陡然将可怖面孔拧转过来,精光爆射的视线吓得散兵连忙将身体藏进红色邮箱后面!
“龙政委。”散兵听见卡思嘉对军官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龙政委开口,声音嘶哑地像是喉咙里塞满了煤炭,听不出语气,“大概是风吧。”
散兵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漏出一点呼吸声。他认识那个龙政委,准确来说,是认识那把青铜古剑!
郑市龙!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心里的惊疑,天空中飞来钢铁与机械的天使,可爱的婴儿头颅被替换成巨大的扩音喇叭,向着四面八方传播电子合成的人声:
“起义军奉命讨逆,诛杀犹太卖国贼!”
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刻在大地上。散兵听见身后那群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才探出头来,看向自己逃出的大厦。
这是一幢钢筋和玻璃建成的庞然大物,在初冬的寡淡阳光下闪闪发光,属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财产。
下一秒,散兵听见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嘶嚎,不等他反应过来,这幢大楼中段便淹没在巨大爆炸之中,火光和烟尘冲天而起,大量碎裂的玻璃和墙体朝着地上的散兵轰然砸下!
“咕哇!”
散兵面色仓惶,拔腿就跑,他此刻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能否活命,反而是郑市龙有没有看到他如此恶心狼狈的模样。
那是他最后、最后一点点自尊。
…………
凄惨。
由于王室和艾弗里博士需要大量平民去修筑陆行舰,现在的伦敦已变成了一座飘摇在凄风苦雨之中的围城。
电力、食物、水源……这些现代人离不开的东西,都被政府和王室牢牢把控。交通方面更是由王室军队完全封锁,迫使人们为了生存去干那繁重且薪资微薄的工作。
他妈的猪狗,还能有我半分凄惨不成?
散兵恨恨地想道,同时用无牙的口撕咬手中的面包,这是一个强暴他的男人丢下的,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但对于散兵来说已是珍馐美味。
在逃离罗斯柴尔德大厦之后,他那短暂恢复的力量便迅速消退,虚弱的肉体连一个同岁数的女孩都不如,再加上没有蔽体的衣服……
他甚至不如站街妓女有尊严。
强忍着牙龈传来的剧痛,散兵吃掉了那不比他拳头大的面包,肚中却依旧空空荡荡,发出阵阵饥饿的号叫,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行走了。
思绪放空,散兵忽然惊愕地发现自己在认真考虑出卖肉体的可行性,这耻辱的想法让他极度反胃,但考虑到此刻每一丝体力都无比珍贵,他强行将涌到口中的呕吐物又重新咽了下去。
系统!!!
*——滋滋滋——*
依旧只有一串像是被电磁干扰过的杂音,散兵愤怒地捏紧了被拔掉指甲的手,开始畅想自己如果还有力量的话,会如何惩罚那些让他受尽屈辱的人。
艾弗里博士,马格努斯,还有那个叫菈妮的小婊子……轰散他们这群混蛋!屠尽英国所有人啊!!!
“你……没事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
散兵余怒未消地瞪去,看到一名护士打扮的年轻女人站在巷子口,衣帽洁白如雪,仿佛一朵清雅白莲,用他最厌恶的怜悯目光看着他。
蝼蚁,看什么了?!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你自己吃下去!
“你受了好重的伤……”可这白莲花一样的女人并没有被散兵的目光逼退,反而主动靠近过来,不嫌他身上的秽物,用指尖轻轻触碰。
“别怕,”她误解了散兵的抽搐,就算是最轻最轻的力度,也足以让他感受到炼狱般的痛苦,“我会帮你的。”
“咕啊!”散兵暴怒,正机之神什么时候轮得到蝼蚁来怜悯,他猛地一甩胳膊,血肉模糊的手掌抡在白莲花脸上,留下一个黑红的掌印。
恐惧我!害怕我!不许怜悯我!
女人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污物,眼中闪过一丝让散兵舒爽的愠怒,但立刻又平复下去,语气轻柔,“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已经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她不顾散兵的挣扎,直接将他背到了背上。
就算散兵用没牙的嘴巴去咬她的耳朵,就算他用柔弱无力的手臂去勒她的脖子,她也没有半分怨言,没说出一句抱怨。
最后,精疲力尽的散兵将脸埋在白莲花纤瘦的背上,泣不成声。
愚蠢的蝼蚁,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女人默默地背着他,穿过道路和小巷,不知走了多久,连天色都暗沉下来了,才在一幢独栋的两层房屋前停下脚步。
散兵朦胧的泪眼瞥到了房屋的门牌:女贞路四号。
好熟悉的地名……
白莲花把他从背上搂到怀中,敲响了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名面容和善的胖老妇,矮墩墩的她脸上还展露见到女儿的欣喜,就因为散兵凄惨的模样而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连忙让开门:“哎呀,可怜的孩子!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快来帮忙!”
“老头子”是一名又瘦又矮的男人,典型英国人面容,头顶光秃一片,约莫五十来岁。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散兵一眼,转身趿拉着拖鞋跑进浴室里,很快便传出花洒放水的声音。
“得先把你洗干净。”散兵听到白莲花对自己说,他任由她将自己抱进浴室,放在已经因为岁月而发黄的搪瓷浴缸里,拿来了镀铬花洒。
温热水流刚一冲上皮肤,散兵便痛苦地大喊起来,他从未想过水能让他如此难受,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冲他尖叫,命令他挣扎!
“上帝啊!”拿来毛巾的胖老妇惊叫起来,“他没有牙齿和舌头!”
“别动!”白莲花语气强硬起来,捋起袖管将她的小臂放进散兵口中,“感觉疼得话,就用力咬。”
散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泪水夺眶而出,一边呜咽着,一边任由白莲花和胖老妇清洗擦拭他的身体,仿佛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他此刻终于回到人间。
擦干头发后,散兵被胖老妇裹进一条温暖厚实的毛毯里,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看到白莲花不得不用他恶臭的洗澡水来清洗被弄脏的护士服,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内疚。
胖老妇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发愁,老头子则从储藏室里拿来了剪线钳,对散兵说:“把手伸出来。”
散兵顺从地伸出手,犹太人的手铐紧紧箍在皮肉翻卷的手腕上,腐肉发出阵阵恶臭。虽然他拧断了中间的铁链,但这两个该死的金属手环依旧存在。
就像他们对他的折磨,虽然已经过去,但依旧在他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会有点疼,忍一下。”老头子说着,以外科医生般的精准动作钳断了手铐。伤口中被堵住的脓水立刻喷出来,在地毯上留下让散兵愧疚无比的黄色痕迹。
“爸爸。”白莲花换了一身居家的常服,手里抱着药箱,“抗生素没有了。”
老头子将手铐丢进垃圾桶,说:“我工作的科室里应该还有一点,我去找找。”
“那也等天亮了再去,晚上外面不安全,谁知道政府的人会不会把你抓去修那什么陆行舰。”胖老妇絮絮叨叨地说着,将一块面包和一碟所剩无几的黄油放在餐桌上,“家里只剩这一点食物了,先把肚子填饱吧。”
“我这周的口粮配给快发了。”白莲花说,散兵第一次注意到她如此干瘦苍白,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把他背回家,“再节省两天吧。”
老头子简短地作出结论:“吃饭。”
老夫妇二人都只吃了一小片面包,当白莲花将盘子里最后一点黄油抹在厚面包片上,泡在仅剩的发酸的牛奶里递过来时,散兵实在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几乎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