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破坏那扇在他面前并不算坚固的门,锁芯就悄无声息的弹开了。
黑暗中一片静谧,雨打玻璃的哗哗声清晰可闻。
路明非并未解除自己的龙化。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危险就越是临近,而今这里尽是神魔一类的东西,普通的S级混血种甚至连踏足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跨过玄关之后就是极宽敞也极敞亮的会客厅,巨大的沙发和被沙发包围在中间的茶几都用厚厚的防尘布蒙起来,防尘布的表面却并没有积累尘埃,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烬,像是住在这里的人从在离开之前焚烧过什么东西,那些东西的灰烬如漆黑的郁金香花瓣那样飘落,全部落在防尘布上,瓷砖却明亮如镜一尘不染,借着朦胧的天光路明非甚至能看见自己狰狞的倒影。
“靠,相比少爷的豪宅我那BJ十环外的老房子就跟狗窝似的。”夏弥小声嚷嚷。
她从没来过这里,不过相比起她那间用配电室改成的屋子,这里确实算是豪宅。
大概那个热爱卤大肠和双倍辣烤鸡翅的男人彼时所能想象到最辛苦的生活也就是在郊外拥有这么一间面积超过150平的大house了。
想想楚天骄在混血种社会中大抵也应当颇有些威望和能量,能在苏黎世银行给楚子航留下十亿美元现金的阶敌当然没办法立刻从超级富豪、花花公子、少女杀手和卡塞尔学院超人气新星的角色中走出来,并立刻变成一个毫不违和的没什么大本事的专职司机、一个丈夫以及一个父亲。
“防尘布上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小心控制自己的脚步,以避免了锋利的脚爪撕裂脚下的瓷砖。
他抓起一把某种东西燃烧过后遗留的黑烬,上面有花卉的纹理,又像是什么动物的羽毛,但只是轻轻触碰就坍塌了。
“是那些渡鸦的羽毛。”夏弥说,“别管这个,去旁边的卧室,靠水池的那一间,我们正在越来越接近黑王的骨血。”
路明非点点头,他将七宗罪的匣子扛在肩上,如同月光般辉白色的天丛云和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色欲被同时握在手中。
那扇门同样是紧闭着的,里面传来呼呼的风声。
也或许风声并非是从卧室中传来的,而是在窗外呼啸。
门被推开的瞬间就从内部发出木炭碎裂的清脆响声,随后它如同被路明非刚才抓起的那把灰烬一样坍塌成尘埃。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垂直地劈落在距离这里不远的那个池子里,漆黑的卧室被照亮,空荡荡的房间中没有多余的家具,惟独这个空间的中央躺着一具巨大的尸体。那是一匹八足骏马的尸骸,血肉都已经腐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那些骨骼胡乱蜷缩着堆砌成荆棘王座般的祭坛。
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是破碎的,数米长的窗纱在风雨中狂舞,仿佛痛苦的龙蛇想要破空而去。
呼啸的狂风正从窗外灌进来,洪流的雨幕斜斜地站在这间卧室的一侧。
第二道闪电落和刚才几乎同一个位置,紫白色的锐光再次照亮周围的一切。现在不需要夏弥提醒了,路明非看到就在那些骨骸堆砌的祭坛上躺着一个黑色的铝合金箱子,箱子上有半朽世界树的徽记。
“是卡塞尔学院的徽章。”路明非说,“就算奥丁的真实身份就是庞贝.加图索,他也应该不会那么恶趣味的在自己老巢中留下学院的痕迹……所以这东西应该属于楚天骄。”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汇总了,那口箱子里放着的就是黑王的骨血。它曾属于楚天骄,后来在高架路上被奥丁夺走,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它又出现在这里,仿佛楚天骄的幽灵仍在这个世界上默默守护着这世界究极的答案。在神的国度中那个幽灵和自己死去的躯壳在下一盘棋。
“楚天骄的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夏弥赤足在湿滑的瓷砖上奔跑,她围绕着那堆骸骨锻造的祭坛转圈,然后蹲下来,小小的脸蛋上像是映着淡金色的光。
“在我们推翻尼德霍格的统治之后也曾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追寻他留下的胚胎或者血肉,可最终一无所获,那至尊的无与伦比的权利似乎就此陷落了……真是好奇,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的。”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去触碰那口箱子,箱子的表面荡漾起微微的金色涟漪。某种力量正在阻止来自龙王的精神元素对它的侵袭。
就在这时,天地风雨间响起深沉的叹息,路明非微微眯眼,破碎的落地窗外被灯光照得仿佛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