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子是由秘法而制,其上刻画有阵符,会随日照阴晴、昼夜更替而变化。天下共有此旗三十六面,每一面所刻阵符亦不一样,却又互相契合,乃大唐不良帅与太宗朝将侍郎李淳风共同绘制,非常人可仿也……若你父亲要将你培养成不良人,便会教你认旗之法。”

听过此话,萧砚沉默良久,继而询问:“可大唐已灭,你口中的不良人也早已消失,真的会有人继续听这面旗子的号令么?”

但出乎他与姬如雪所料,老人的眼睛此时陡然睁大,胸膛亦开始剧烈起伏。

这一次,便是萧砚,也能看懂他说的是什么:

“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

茅屋内的气息骤然一怔,姬如雪没有翻译这句话,却亦能感受到这话中蕴含的力量。

老人将死,却在此时,脸上散发出了形同回光返照的红光。

他重重把住萧砚的手,双眸透出恳切之意。

“不良人,向来不问缘由,只管行事。分舵的老一辈从属,亦只认令旗,不分持旗者身份。此事,他们早已刻入灵魂。”

姬如雪快速读着老人的唇语,心下却翻起了莫名的骇浪。

“萧郎,我知此事是为难你,可若不取回不良旗,可能会有许多人平白为此丧命……”

她读过老人这最后一句话,便偏过头看向萧砚。

后者并未回避老者的目光,只是轻轻点头:“我会去办,但就算真被朱温的人执了旗,他们应也不知召集其他不良人。”

“总会有人懂的,昔年不良人解散,我们虽焚毁了大部分案牍,可大唐三百年的积累,亦有不少落入了朱温手中。更有那玄冥教,其内精通此事的人不少,他们,对我们这些大唐臣子早就想要斩尽杀绝……”

萧砚思忖片刻,点着头安慰道:“既然干系重大,我定全力而为。林叔你且先养好身子,再商量此事。”

老人此时却闭上了眼睛,他额前的冷汗也止不住的渗出。

他摇了摇头,勉力的睁开眼,看着姬如雪,请她翻译道:“毒素已侵入骨髓,便是神仙亲至,也毫无办法。我多活一刻,便痛苦一时,该交待的事既已完成,老朽只求萧郎能给我一个痛快……”

姬如雪瞪大了眼睛,说到后面,已有些磕磕绊绊。

萧砚皱起眉,却只是不语。

老人轻轻一笑,撑着身子坐直,请姬如雪替他翻译道:“我习医近五十载,虽侥幸得过先帝‘圣手’一称,可因并无武力,常被你父亲笑为‘力不及孩童’,可他也知,我从不畏死。今日若是他在这,也只会利落的结果老朽的性命。此时杀我,反是救我……”

萧砚依只是默然,并未赞同老者的话。

末了,老人便恳切的看向姬如雪,但观他神情,却是想请少女暂时退避。

姬如雪虽不解,但秉着尊重的态度站起了身。离开前,她回头看着萧砚,想要劝他不要理会老人的意见,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遂只能拖着尚未恢复的身子去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