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神人点头道:“那我求你别说了。”
老秀才叹息一声,轻轻一揪,从头上揪下一根头发,给旁边的穗山大神递过去。
金甲神人皱眉问道:“作甚?”
老秀才板着脸道:“你这么不好学的榆木疙瘩,拿着这根头发去上吊算了。”
金甲神人笑了笑,“你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惹恼了我,被我一剑劈出穗山地界,好去见那个大祭酒,不好意思,没这样的好事情。”
老秀才啧啧道:“你还真不傻。”
金甲神人被遮掩在面甲之后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你推衍的几件大事,还是混沌不明?”
老秀才收敛笑意,“很麻烦。那座古老关隘,就算是我亲自出马,有些用,但是极其之慢,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穗山边境上那位学宫大祭酒,我不太好意思见他。最大的麻烦,还是这次蛮荒天下是来真的了,那边出了好几个仿佛是应运而生的大天才,当初剑气长城那场比试,不过是那几个年轻家伙的牛刀小试而已,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大手笔啊。所以我才要去婆娑洲找一找那个迂腐家伙,提醒他别一个不小心死翘翘了,还要给人骂上千百年。”
金甲神人正要开口。
老秀才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中土陆氏这一脉的阴阳家,我已经完全信不过,就只差没有把他们的所有推算结果,反过来听了。”
金甲神人说道:“白泽那边,礼记学宫的大祭酒,碰了一鼻子灰。海外岛屿那边,亚圣一脉的大祭酒,更惨,听说连人都没见着。最后这位,不一样吃了闭门羹。三大学宫三位大祭酒,都这么运气不好,怎么,你们儒家已经混到这个份上了?曾经的盟友和自家人,一个个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坐看山河崩塌?”
老秀才哀叹一声,揪着胡须,“天晓得老头子和礼圣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甲神人讥笑道:“你不是自诩为聪明人吗?”
老秀才摇摇头,一本正经道:“真正的大事,从不靠聪明。靠……傻。”
金甲神人没好气道:“就这么句废话,天底下的对错和道理,都给你占了。”
老秀才还是摇头,“错啦,这可不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废话,你不懂,不是你不聪明,是因为你不在人间,只站在山巅,世上的悲欢离合,跟你有关系吗?有点,但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就导致你很难真正去设身处地,想一想小事情。可是你要知道,天底下那么多人,一件件小事情累积起来,一百座穗山加起来,都没它高。试问,如果到头来,风雨骤至,我们才发现那座儒家一代代先贤为天下苍生倾力打造、用来遮风避雨的房子,瞧着很大,很稳固,其实却是一座空中阁楼,说倒就倒了,到时候住在里边的老百姓怎么办?退一步说,我们儒家文脉坚韧,真可以破而后立,建造一座新的、更大的、更牢固的茅屋,可当你被倒塌屋舍压死的那么多老百姓,那么多的流离失所,那么多的人生苦难,怎么算?难道要靠佛家学问来安稳自己?反正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