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有心的小娘子咀嚼着两句话。孟九娘一夜名震汴京城,听说她的捶丸技胜过蔡五娘,不少人存了争强好胜和追名夺利之心。这汴京城的小娘子们也结了好些个捶丸社,年年也有赛事,自然有想要拉九娘入社想靠她赢别人的。被苏昕这么一说,倒都不好意思找九娘了,心中更是叹服荣国夫人的贤名。
忽地有一位小娘子的女使匆匆进来笑道:“苏东阁进院子了,要去给老夫人夫人们去请安呢。”原来竟然有几位小娘子慕名小苏郎的盛名,安排了女使在廊下候着,只等苏昉经过,就来喊众人来一观小苏郎。
九娘赶紧抻了脖子往外看。一些小娘子已经嬉笑着纷纷出门挤到廊下。苏昕拦也拦不住,一个爽快的小娘子笑着拖住她:“阿苏你真是!你自己的哥哥天天能看到,就连一眼都不舍得给我们看不成?你留在屋里!”
苏昕哭笑不得,她随父亲在江州住了三年,当地民风淳朴,哪里有像汴京的小娘子们这般活泼外向的,只能跟着她们出去。廊下已经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和压低着的笑声和惊呼声。
九娘个头小,只能往外头多跑了几步。
院子里春光烂漫,她亲手种下的合欢树,粉色小扇子一样的花儿被风吹了下来,落在她的阿昉的肩头。苏昉顿住脚,抬手拂去肩头的合欢花,略略皱了皱眉,竟然露出一丝厌恶之情。
九娘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阿昉是想到在这棵树下晚诗听到十七娘的那些话了。
在一片低声说高声笑的天真软语中,九娘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苏昉走了几步,忽然侧过头来,看到孤零零站在廊下的小九娘,他展颜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廊下一片尖叫,丢出来不少罗帕荷包,落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甚至有两个落到了苏昉脚下。
苏昉这才注意到九娘后头还有一大群小娘子,自己的堂妹正朝着他无奈地摇头。他退了一步,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并不理会地上之物,迈开长腿带着两个小厮登上正厅的台阶。
众小娘子俱心神皆醉,谁也不肯离开廊下,一定要等着苏昉告退。等了许久,正厅里出来一位女使,走到廊下行了礼笑着说:“诸位小娘子还请入内用茶吧,我家大郎早已从后头走了,现在恐怕陪着郎君在前院招待几位大人呢。”
一阵哄笑中,众小娘子们嘻嘻哈哈地回到暖阁,犹自在议论苏昉的神采,那些丢出罗帕荷包的小娘子吩咐自己的侍女去拣回来,放在桌上各自认领,又引来一阵哄笑。
苏昕看着时辰还早,一边吩咐女使们添茶,重置水果和干果盘子,一边让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叶子牌、双陆、围棋。小娘子们做客做惯了,纷纷落座四个一群两个一堆的,消遣起来。四娘和七娘其实平时出来应酬也不多,毕竟爹爹孟三没有实职在身,娘又是商户女,她们跟着六娘出门,也多是旁观。此时因为苏家的关系,不少在家里得到娘亲提点的小娘子们自然热络地主动结交她们。四娘和七娘也坐下打起叶子牌来。
苏昕看着九娘一个人闷坐在角落里蔫蔫的,嘴上的伤疤掉了,现出一块粉嫩的新肉,更加显得可怜,看着她也不会玩那些玩意儿。苏昕蹲下身:“怎么了?你是不喜欢玩还是不想玩?”
九娘看着苏昕热情的面孔,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苏昕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她其实很喜欢九娘,听到人说九娘的捶丸技巧,更是惺惺相惜:“走,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她站起身仔细叮嘱四位女使好好招待屋里的小娘子们,保证一会儿就回来,悄悄带着九娘出了暖阁。
九娘甚是好奇,在这个她远比苏昕熟悉的苏家,苏昕要带她去哪里做什么?
苏昕一路牵了她,转过西边的庑廊,进了正厅后头的后罩房,那里明显当做了临时的杂物间,临时堆着几十个大楠木箱子,比她们足足高出许多,有些箱子上头还贴着封条。九娘一眼认出封条上的字是苏瞻的字,不由得一惊:“苏姐姐?”
苏昕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查看着楠木箱子,到了最里面忽然出声唤九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