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皱起眉头,十七娘的父亲王杰,是二房的庶子,嫡母和生母都早亡,在青神王氏一族里颇受欺压。十二岁时得了爹爹的推荐,他离开青神,进了东京国子监读书,二十五岁礼部会试后出仕,因爹爹托了人,就直接留京做了个小官。他结婚、生儿育女都在汴京,几乎没有回过青神。所以二房和青神王氏其他几房向来不怎么来往,这也是她婚后初到汴京后就和二房交往甚多的原因。但看来现在二房和其他几房又恢复了来往,只是这个嫁到东京的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娘子了,又嫁给了什么人。
陈太初当仁不让地道:“程家的商队和榷场就交给我来盯着吧。爹爹留给我的人里,有好些退下来的军中斥候。现在的榷场都在秦凤路和永兴军路,接壤吐蕃、大理和西夏。我可以派人跟去榷场。”
魏氏在罗汉榻上已经剥了一大碗葡萄,插上了八根银签子,走过来搁到高几上头,柔声对陈太初说道:“太初,你哥哥在秦凤军中多年,他和府州折家军、青涧城种家军的将领们都十分熟悉,你也可以写信让元初帮忙留意。”
赵栩为之一振:“这就再好也不过了,西北马、秦马都是天下最好的军马,只要有大批的马匹流动,肯定瞒不过西军的眼睛。最好还要请元初表哥留意西军里有没有人会和程家交往的。”
苏昉点头:“阮玉郎想要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钱财、军备、私兵、支持他的文臣武将都不能少,还必须出师有名,才能改朝换代!”
九娘点了点画卷,疑惑道:“你们说他要是养私兵会养在哪里呢?会不会在福建?”
陈太初笑着摇头:“不会!我要是阮玉郎,养兵必定会养在西北!”
赵栩和他对视一眼,会心地同时说道:“西夏?!”
“西夏?”九娘皱起眉头。
陈太初看着九娘几个不解的神色,细心解说道:“福建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多是山丘和森林,只有六州和邵武、兴化二军。生人尤其是武人一多,极易暴露。何况若他要起事,福建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离汴京城都太过遥远。而西北则不同,我大赵禁军一分为三,最强的就是西军、北军和中央军。西军和北军合计近十五万人。而且西北各族混居,又接壤吐蕃、西夏和契丹,军民都很彪悍。多上万余武人,根本没有人会留意。”
赵栩从画卷自上而下虚画了一条线:“不错!西北到汴梁,屏障极少,若从河东路出其不意地杀入,银州到开封不足千里,轻骑兵一日一夜就能抵达汴京城下!”
众人悚然而惊,背上都渗出一层冷汗来。
赵栩沉声道:“前年我和太初去河北路劳军,军中贪腐之甚,比官场不遑多让。军马和器械也都有问题。若是河东路也和河北路一般的话——”
书房中再次沉寂下来。
赵栩环视众人:“不要紧,枢密院早就开始严查各路军,待舅舅凯旋,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他,必然可以在河东路、秦凤路以及河北路多加盘查和防范!如今阮玉郎现身人前,除了阿妧所说的狂傲自大爱冒险以外,我总觉得他还有什么我们猜不到的用意。我会想办法去探探定王的口风。等我出使契丹回来,他是不是我三叔也就揭晓了。”
九娘也笑道:“不错,未知的猜测平白让人更恐惧,只要已经知道了,就没那么可怕了!”
魏氏揽着九娘的肩头笑道:“正是!你们几个啊,可让我大开眼界了!个个都了不起!别担心,他走的都是歪门邪道,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你们肯定能破开他设的局!”
“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就把这一大碗没皮的葡萄都吃光了!”九娘突然大叫了起来。
书房里笑闹声再起,还掺杂着孟彦弼不时的两声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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