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栩一僵,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来:“无需——”
“九娘?九娘你没事吧?”孟建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外间只有我和方大夫,你别怕——”
九娘的手无力地盖住了绯红的脸,所有的感觉忽然化作委屈。被他恣意折腾的委屈,被他哄骗了的委屈,被他吓到的委屈,还有被外头的人窥视了的委屈。
隐隐也有那极其霸道地席卷了她全身的火骤然远离身体而去的委屈。
“都怪你——”九娘见赵栩还压在自己身上顶着自己不放,轻声抽泣道:“走开。”
赵栩轻轻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吻了一吻,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都怪我,不哭,阿妧——”
都怪外头那两个不长眼的,阿妧原本在男女之事上就极娇气,这样一来肯定羞恼得很。
“殿下?殿下?”不长眼的方绍朴真有点急了。
赵栩手轻轻一撑,翻到九娘外侧,坐了起来,拿起裂成几条的丝被,把她细细从上到下都裹了起来,捡起脚踏上九娘那柄短剑,又将遮了半边床的纸帐提上藤床,横在中间,轻轻靠在九娘身上,把她挡得密不透风。
九娘惊呼了一声,看到赵栩确实受了伤,自左肩至左胸,一道剑伤正在渗血。想到先前自己就推在他肩头,没发觉他受伤,还错以为他谎称受伤借机卖可怜好轻薄自己,心里的委屈少了许多,心疼却多了不少。
赵栩和她一样依然面红耳赤,将她的秀发也拢进丝被,亲了亲她还有点湿润的眼角:“我没事。”又取过那柄短剑放入她枕下:“好了,完璧归赵。”
想到这四个字放在她和他身上还有另一层意思,赵栩的脸上更热了,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成墨——”赵栩平息了片刻,才沉声喊道。
外头众人都吁出一口气来。
成墨眼观鼻鼻观心地小步跑了进来,将赵栩背了起来,换了惜兰进来。
原西京少尹刘绅,因事态紧急,来不及携带家眷,六月初十就赶到了大名府,拜见燕王赵栩,顺利接任权知府事一职。跟着不两日,各地调派的官员均已到位,黎阳仓的处置文书也已有都进奏院通过皇榜和邸报公布于天下。
六月十二诸事皆宜,大名府文武官员一早恭恭敬敬将燕王车驾送出城外。不少大名府原来的官吏都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尊菩萨,想到该八百里外的河间府官员头疼了。
燕王出使的仪仗浩浩荡荡在官道上前行时,赵栩已带着九娘等人从馆陶准备前往临清。
自从那夜之后,九娘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却不肯再和赵栩独处,每日亲自下厨,消夏的汤水也不断,但早间贴身服侍起身和晚间安置就寝统统皆无。但凡赵栩喊成墨去请她说话,她总不许惜兰离开左右,政事照谈闲话照说,也有说有笑。孟建手头无事,时不时跟在九娘身后来探视赵栩的伤势。赵栩就跟做贼一样,既心虚,又惦念,奈何九娘防贼也防得严。这些日子他连个私下陈情的机会都无。
马车车厢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方绍朴默默盘膝打坐着,眼观鼻,鼻观心,气守丹田,内照,照什么来着——
“方绍朴。”
“殿——殿下。”方绍朴赶紧调整姿势端正跪坐起来:“殿下,彭祖仙师有云: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所以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殿下年过二八,精满气足,实乃好事——”
赵栩冷冷地打断他:“你背了几遍了?倒不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