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托着茶瓶替他续了一盏茶,柔声道:“六哥为何不亲自问一问高似他和阮玉郎之间的种种?高似一样也谋算了几十年,对契丹想必了如指掌,他不善言辞,需要有问才有答——”
赵栩手中的茶盏轻轻颤了一下,目光投在摇晃不稳的茶水上。
“阿妧所言极是。是我意气用事了。”赵栩点了点头。
众人浩浩荡荡,自拱辰门入南京皇城,一应马车皆有官吏安置。赵栩坐于肩舆之上,身边是摘了斗笠的陈太初和高似,章叔夜九娘紧随其后。陈元初和孟建带着方绍朴穆辛夷等人殿后。耶律奥野早从赵栩信中得知陈太初等人同来,并不吃惊,亲切地对他们点了点头,领着众人往元和殿便殿而行。
众人抵达元和殿,却听内侍高唱了起来:“赵国燕王殿下驾到——”
赵延寿等南京群臣一惊。赵栩也侧目看向耶律奥野。
耶律奥野淡然道:“我皇兄极感激殿下千里迢迢施以援手,特请示了皇耶耶,从中京赶来相迎。因事关重大,故无人知晓。还请殿下谅解奥野不告之罪。”
契丹皇太孙耶律延熹?
赵栩笑道:“多谢皇太孙殿下厚爱,六郎不良于行,恐有失礼数,怠慢了殿下。”他心里却又沉了一沉,看来契丹皇室纷争也十分厉害,朝廷从上京迁都中京,正是政务最繁忙之际。寿昌帝年近八十,皇太孙理政名正言顺。若不是情势实在不利,耶律延熹怎可能悄然来南京和自己见面。而寿昌帝的态度更令人难以捉摸,若支持孙儿,理当以太孙仪仗出行,若不支持,耶律延熹也不可能顺利抵达,还征用延芳淀安置自己的随军将士。
“久慕汴京六郎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延熹不枉此生,善哉善哉。”儒雅的声音含着笑,一口流利的汴京官话,在安静的大殿周围听来十分清晰。
一个修长的身影稳步出了殿门,耶律延熹身穿绿花窄袍的契丹盘裹,头戴玄色纱冠,唇上蓄了短须,五官堪称秀丽却略带病容,几步走到赵栩轮椅前,笑着拱手行了一礼,却是平辈之礼。
“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赶紧行礼问安,不免也惊讶于这位太孙殿下无视礼仪流程,就这么跑了出来迎接赵栩。
赵延寿等群臣从地上起身,心中暗暗叫苦。皇太孙悄声无息到了南京,进了皇城,他们竟一无所知。究竟是中京朝廷不满他们,还是不信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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