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琦已经惊愣住,呆呆立在那。
许澄宁先回神,急忙走上前,向梁芜告罪:“姑姑息怒,是在下的错,不分轻重让梁兄请您过来。在下疏忽姑姑处境,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要求,实在欠妥,望姑姑恕罪!”
梁芜看都不看她,火气依然很大,丢下一句“不自量力”,便甩袖离去。
梁兆琦被骂得狗血淋头,许澄宁心里愧疚,向梁芜道完了歉,又向他道歉。
“梁兄,实在对不住,害你挨了这一通骂。”
梁兆琦缓过来,又恢复了温润端方的君子仪态。
“是我对不住你才是,舍妹无状,望澄宁见谅。”
许澄宁摇摇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令妹无错,她说得对,我凭什么让她以身犯险。以她的处境,清醒理智是应该的。”
梁兆琦幽幽叹气,与许澄宁一道出了屋子,沿着院子的小径慢慢地走。
“三妹妹她是大伯的二女儿,生母是大伯娘的洗脚婢,大伯酒后乱性,才致使她生下了三妹妹。大伯娘为人善妒,因此十分厌恶梅姨娘,污蔑她自甘下贱地爬床,大伯父对此不闻不问。
“孩子是大伯娘纵容梅姨娘生下的,说是儿子就当着梅姨娘的面弄死,是女儿就留着,视同奴仆。于是,三妹妹她就在府里当牛做马了十多年,身边亲近之人老的老,死的死,她彻底没了依靠。
“她及笄之后,府上来了一个远方表亲,是个书生,要留在府上备考进士科,一来二去,三妹妹与他定了心意,约定好待书生高中进士之后便娶她过门。
“本以为,三妹妹就要苦尽甘来,谁知那年,书生考得不错,二甲二十名,转头便在府宴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三妹妹退婚,转而求娶五妹妹。
“三妹妹名声被毁,过得更加艰难,婚事亦无人问津,一直蹉跎到去年,她满十八岁,大伯父为仕途顺遂,把她许给了光禄大夫。
“光禄大夫正值花甲之年,素以凌虐侍妾为乐,三妹妹当然不愿意,便自作主张进宫当了宫女,到现在,也有一年了。”
真是个艰苦而顽强的女子。
许澄宁也有过一段黑暗的日子,完全能理解梁芜为自己打造的凉薄外壳。
微小的人总是容易被拿捏,心里在意的人多了,会互相成为软肋与死穴,受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践踏。只有披上凉薄的外壳,心里只在乎自己,就没人伤害得了她。
大概当所有人和事都对她无情的时候,她只有更无情,才能保护好自己吧。
离开侯府时,许澄宁无奈望天。
还是没有头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