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要让她受苦,又屡屡不给自己为她撑腰的机会?
最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饱受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
天意弄人。
许澄宁看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心里也有点发堵,可终究太过疲累,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昏黄的灯烛。
许澄宁觉得精神好了些,有点口渴,边爬起来边叫道:“阿茹……”
抬眼的瞬间,看到屋里多了两位老者,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垂手站着,都在看着她。
该来的总会来。
许澄宁从床上下来,沙哑着声音道:“不知老国公造访寒舍,失礼了。”
韩望殷切地望着她:“小姐……”
谢老国公的眉心好像从来没有松开过,听许澄宁这么说,嘴紧了紧,随后道:“身子可还好?”
许澄宁顿了顿,点头:“很好。”
陌生的祖孙俩有点相顾无言。
谢老国公沉默了一会儿,从大袖中掏出一封信。
“你收拾好东西,我派人送你去金陵,你祖母生前与兄长关系友善,你舅祖父会照应你,韩家会将你视如己出,能让你安稳度过一生。”
许澄宁接过那封信,心觉好笑。原来之前在金陵对她态度怪异的韩家家主,是她的舅祖父呢。
“江南也是儒生遍地之处,我要怎么安稳度日呢?”
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是从此深居简出,当个默默无闻的表小姐?还是改名换姓,被嫁与某位韩氏子弟清闲度日?”
许澄宁把信还给了他。
“澄宁乃恩师赐名,谁也不能让我改名。我或许不姓许,也不姓谢,但我一定是澄宁。”
“至于深居简出,我不是罪人,不会过这样的生活。所以,要辜负老国公美意了。”
谢老国公眉头皱得更紧,那封信也被他捏皱巴了。
“敢做就要敢当,你本不该假扮男子去考科举,可你既然做了,就得担得起后果。去韩家,是我能为你筹谋的最好出路。”
韩望道:“小姐,老国公是一片好意。舅老爷只有太夫人一个亲妹妹,平生视若珍宝,你要是去了,他一定会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疼爱有加。韩家家风儒雅,人人温善,你有表叔可以撑腰,还有好多的表哥表姐,他们都会欢迎你、喜欢你的。您难道不想跟亲人生活在一起吗?”
亲人啊。
真好。
可她不敢信了。
亲情是缘,也可以是债。
她这一生,从被刘氏从雪地里抱起,再到许大山将她护在身下的那一刻,便注定要永远活在沉重的债务中,一辈子心怀愧意,以致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