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用拳抵住肚子,在座位上蜷缩成一团。
不舒服,想吐。
“他好像身体不舒服。”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司机在和唐礼瑜说话,“要不要送医院?”
“嗯。”
一只温暖的手覆过来,唐礼瑜摸了下他的额头。
“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她声音很轻,“去最近的医院吧,查一下。”
沈弈想说不用。
他的头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覆在他额头的手成了唯一能感知的温度,他不由自主蹭了蹭,把脸埋进她掌心。
像撒娇的乖巧小狗。
唐礼瑜手指挪动,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
基地附近就有家私人医院。
“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蛋糕吃太多,冷热混吃,坏了肚子。”
医生的话冷冰冰中带着粗俗,“吃完药退烧,再拉几次稀就没事了。”
司机和车是俱乐部配的,把沈弈送来医院就通知了基地的人。
老何火急火燎赶来,一听医生的话,有点无语。
“算了,没病就是好事。”
老何自告奋勇拿过药方,“我去领药。”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沈弈刚才就醒了,一醒来听见医生那句多拉稀就没事,他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赶紧装作没醒。
这会听不到声音,他纳闷唐礼瑜去了哪,偷偷睁眼。
一睁眼,唐礼瑜正眼也不眨看着他。
沈弈:“……”
他有点尴尬,“我刚醒。”
“嗯。”
他脸上没有一点刚睡醒的迷蒙惺忪,唐礼瑜轻轻应了声,没戳破,“医生说是吃坏了肚子。”
沈弈摇了摇头,“不是。”
他是应激。
那件事发生后,他有整整一年都住在医院,心理科和发热门诊来回折腾。
心理科医生上一秒试图和他聊,下一秒他就开始发高烧。
别人发高烧是身体防护,是大脑想要忘却这段记忆,他烧得体温计都快爆表,记忆依旧牢牢焊在脑子里。
高烧一次,就记得更清楚一点。
他记得昏迷中听见玻璃瓶破碎的声音,语调铿锵的女声和HTK高管的怒骂。
记得有人揽着他的腰带他离开,有尖锐的东西扎破他的腰间。
记得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她声音太轻,他听不清,却能闻到弥漫的血气,那个女孩就在他身边,好像还抱了一下他。
然后有嘈杂的声音响起,血的味道变成消毒水的气息。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
沈听风坐在他床边昏昏欲睡,听见动静睁开的眼里全是血丝。
……那么,那个女孩呢?
之前从未留意的细节被放大,沈弈惊愕地怔住。
醒来之后,他对那件事的抗拒程度,就算是沈听风提及都要发怒。
夏侯安从别的心理医生那接手他,花了大半年都没进展。
直到为了重新回到赛场,他才勉强开始配合。
他不愿意回忆当时的细节,一直以为是沈听风去看他,正好撞上那件事,救了他,把他送到医院。
可四年前,沈听风效力美洲赛区的战队,常年在加拿大。
三月底,也是美洲赛区的春季赛后半程。沈听风身为首发选手,不可能千里迢迢突然出现在韩国。
救了他的不是沈听风。
是那个女孩。
沈弈的心跳越来越快。
细节一点一点串连起来,他下意识摸向腰侧伤疤,眼睛却死死盯着唐礼瑜的右手。
她说过,手上的伤痕是被酒瓶划的。
当时他那个包厢里没什么尖锐的东西,唯一能划伤他的,只有可能是碎掉的酒瓶。
他是被HTK算计。
她是为了救人得罪HTK。
他是四年前的今天出的事,她爸爸也是四年前的今天发生空难。
所有的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