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署官早已与太子利益纠葛难分彼此,纵然太子愿意让出储位,那些人又岂能愿意放弃即将到手的大权,转而沦为残兵败将等着晋王一系上位之后一一打压、剪除?
就如同当年“玄武门之变”一样,当局势发展至那一步,所有人都被大势所裹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单个人在浩浩荡荡的大势面前无足轻重,即便这个人是太子,亦或晋王,甚至是雄才伟略的李二陛下……
李勣端起面前茶几上已经温凉的茶水浅浅喝了一口,问道:“郡王乃陛下心腹,为何却不知陛下有否留下遗诏?”
按理说,君王自感命不久矣之时,都会预先留有遗诏将心志书于其上,以便骤然离世之后能够昭告天下,而不是被继位之人随意摆布,导致人亡政息、徒留遗憾。
而这样的遗诏都会交由自己最为信任之人掌管,起码也要将遗诏的存在告知,否则自己忽然死了,却无人知晓遗诏之存在,岂非闹了笑话?
河间郡王李孝恭自幼跟随李二陛下身边,堂兄弟一道恣意妄为,一道冲锋陷阵,感情甚笃。且作为如今宗室当中还排在大宗正韩王李元嘉之上的第一领袖,身份、地位、情感、信任,只要有遗诏的存在,都必然交由其掌管。
但李勣想不出李孝恭欺骗自己的理由,他说不知遗诏存在与否,那就一定不知道……
但李二陛下英明神武,此前已经骤然晕厥一次,差点导致长安战火燃起,岂能没有预作准备?易储诏书迟迟未曾刊发也就罢了,若连遗诏都不留下,绝非李二陛下之风格。
可是若有遗诏,李二陛下不交给李孝恭还能交给谁?
李孝恭揉了揉脸,苦笑道:“若说之前陛下对吾颇为信任是有的,但是这些年来,陛下对吾之猜忌远在信任之上。当然,不独是吾,朝中所有大臣都未必能够得到陛下十足信任,这方面,陛下反倒更信任身边的宦官。”
李勣微愣。
宦官?
汉朝之亡,实亡于宦官之手,之后各朝皆吸取教训,严禁宦官干政,以陛下之睿智英明,又岂能重蹈覆辙,将遗诏交付于宦官之手?
就算当真如此,是王德,亦或是王瘦石?
这两人一为陛下掌管大内,一为陛下培植死士当年玄武门之变软禁高祖皇帝立下大功……
但无论是这二人其中任意一个,陛下一日未曾殡天,都绝无可能将遗诏交出。
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