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早把对方深深放入心底,之前间隔的不过是薄薄一层纸,薄纸被捅破后,抑制多时的感情来得分外浓烈,两人独处时,青春悸动的身体乐此不疲的纠缠温存,每每激动不能自持,险些天雷勾地火的关键时刻,可儿总能及时喊停。
杨帆懊恼:“下次要和你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
可儿笑而不语。
真到了下一次见面,说不到三句话,他又会情不自禁的把她搂进怀中。
临近寒假,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可儿处理完这一学期鲜奶配送业务的收尾工作,窝进杨帆怀里看窗外的漫天飞雪。她的办公室在学校旧办公大楼二楼,学校工作人员的主要办公地点已于去年年底迁入新办公楼,旧办公大楼就空置了下来,一楼的房间用于堆放学校举办各类活动的常用物品,二楼除了会议室偶尔开放,其他房间基本用不上。可儿乐得这里清静,元旦过后,通过学工处把办公地点迁到了此处的一间宽敞办公室里。杨帆没有课程的时候,就来陪她一起处理工作事务,这间办公室成为了他们的小安乐窝。她已经买好了次日回家的火车票,分别在即,两人更加眷恋难舍。
杨帆下颌轻抵在她的头上,汲取着她发端的清香,“寒假一定要回去吗?”
“嗯,”可儿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姥姥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不好,每年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才能放心,何况大过年的,如果我不回家,家里会很冷清。”
“唉——”杨帆叹气,她的话全在情理之中,再多的不舍,他也没理由多做劝阻。
可儿转过上半身,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温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把他的叹息悉数堵在唇齿相依间。经过多次练习,他早已深谙此道,用力抱紧她,热烈的回应。纠缠到动情处,他的手习惯性滑入她的衣底,抚摸她柔软丰盈的胸部,呼吸越来越急促。
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仓促分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对方已先一步转身背向他们,夸张大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周正浩——”杨帆咬牙。
“你们继续,继续——,我在外面等着,”周正浩大步跑开,一边跑,一边喊,“兄弟,速战速决呀,别让我在风雪里等太久。”
杨帆急忙掩上门,回过头,可儿正低垂着头整理略有凌乱的衣裳。
“可儿?”他喊一声。
她抬头羞赧一笑,脸颊嫣红,眼波欲流。
杨帆心一动,手轻抚上她的脸,“其实,没什么,周正浩他——,是过来人——,我们.....”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可儿反倒先平静下来,抬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快去吧,外面冷着呢,别让周正浩等太久。”
走下楼,杨帆看见周正浩站在办公大楼门前的花坛边,风雪正烈,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形成点点花白,他却浑然不觉寒冷,指间挟一支香烟,望着堆满积雪的花坛出神。
杨帆来到他身边,神情略有不自然,“怎么不进里面去避一下风雪?”
周正浩看他一眼,没有拿刚才的事继续玩笑,只说:“我听寝室人说你找过我,打电话给你,你又不在寝室里,我猜你应该在这儿,就来找你了。”
“先进去吧,”杨帆拍一下周正浩的肩,把积在上面的雪花拍掉,走进办公大楼里的一个避风处,杨帆说:“可儿明天回家,我想借你的车用一下,送她去火车站。”
“没问题,”周正浩掐灭烟蒂,又点上一支烟,“车在我家里,我让司机把车送过来,晚上给你车匙,如果你不在寝室里,我会把车匙放你床上。
杨帆点头,看看他手上的香烟,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周正浩掸一下烟灰,无所谓的笑:“看寝室里那帮家伙经常抽烟,就学着好玩,感觉还不错。”
杨帆锋锐的目光看着他,“有心事?”
周正浩别过头,看了看楼梯口,压低声音说:“你家里的情况,总不能一直瞒着秦可儿吧?”
听他这么一问,杨帆也拿来一支烟点上,重重吸一口,他不会吸烟,被呛得连连咳嗽,拧紧眉头说:“我会告诉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周正浩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她明天要回家,我猜你们肯定还有许多话要说,不打扰你们了。”
眼看着他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杨帆突然喊:“周正浩——”
周正浩回头:“还有什么事?”
杨帆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谢谢——”
周正浩笑着摆了摆手:“是兄弟就别这一套。”
走出旧办公大楼,凛冽寒风卷着雪雾张牙舞爪扑面而来,周正浩裹紧大衣踏着积雪前行,地太滑,他没办法走得更快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雪地上一行孤单的脚印,很快又被落雪覆盖。下意识的抬起头,二楼一个窗口前,秦可儿笑靥如花,正冲前他挥手告别。
他绽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也冲着她挥了挥,转过身,一股呛鼻的感觉冲得眼眶发热,真不应该回头,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见柔和灯光下,她端着茶杯的温婉一笑,那该多好。
目送周正浩走远,可儿对站在身边的杨帆说:“都没有机会向他说一声再见。”
杨帆望着周正浩渐渐融入雪幕里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儿手肘轻碰他一下:“在想什么呢?”
杨帆没有答话,转过头,看着可儿,眼中有一丝茫然之色。
可儿疑惑:“杨帆?”
他把她拉入怀中,抱着她又坐进窗子旁的椅子里,“明年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差不多就能签定,到时,我带你去见我父母,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家过年,拜见你的姥姥和妈妈,你说,这样好不好?”
可儿头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他规律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安详,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好。”
杨帆在她耳畔说:“可儿,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答应我,你也永远不要放弃我!”
可儿仰起脸看他,他深邃的眼眸一直凝视入她眼底,郑重、沉重,如同在向她许下一个终生不悔的承诺,并在等待她向他许下同样的承诺。可儿不由也郑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会放弃你!”
他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气,搂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低头在她额头印下轻柔一吻。窗外风雪交加,屋内暖意融融,可儿慵懒的缩在杨帆怀中,这样的温暖与温柔,她无法不贪恋,惬意的闭上眼,熏熏然欲睡。
第二天一早,杨帆开车送可儿去火车站,同车的人还有何曼雪和为她送行的男朋友。这一次,杨帆托人为她们买的是卧辅票。把可儿送上火车,杨帆并没有马上离开,对面辅位的何曼雪和男朋友依依话别,可儿和杨帆握着手两两相望,却沉默不语。
火车广播提醒送行的亲友下车,杨帆恍若未闻,何曼雪的男朋友不得不再提醒他一次:“我们该下车了。”杨帆猛然抱起可儿狠狠亲了一下,才匆匆跑下火车。何曼雪捶着枕头,“你看,你家那口子多浪漫,我家那个笨死了,连吻别都不知道。”
可儿没有心思和她逗笑,靠在窗前望着站台,杨帆还站那里,也一直望着她,火车慢慢启动,站台上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两个女孩没有了上一次归程中那种玩乐的心情,各自的男朋友为她们买了一大袋子水果和零食,却都无精打采的不想碰。
可儿躺在狭窄的辅位里,闭上眼,恍然间似乎听见杨帆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放弃了我,我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特别幽暗,似乎是悲伤,她觉得他傻,不过是离开一个月时间,她已经很难过,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他。
黯然的心情延续整个行程中,回到家后,重见亲人的喜悦才让可儿的心情又开朗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生活压力减轻,姥姥的气色比上一次见面好上许多,妈妈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可儿觉得欣慰了。
整个寒假,可儿除了陪姥姥和妈妈,就是和赵湘雨混在一起,两个好朋友多了一个共同话题,湘雨说她的林辉,可儿说她的杨帆。
湘雨说:“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可儿点头:“当然,我们一定会幸福。”
各自的眼眸里溢满喜悦,神采飞扬,少年不识愁之味,多年以后,湘雨和可儿想起这一番对话,相视苦笑,年轻时,还忘了一句话:年少轻狂。
杨帆每天一个电话的打来,很快姥姥和妈妈也知道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姥姥倒是很高兴,对可儿说:“咱不图别的,只要小伙子人好,将来能疼你和孩子就行。”
妈妈却不无担忧:“他是家里的独子,万一将来要求只得生男不准生女怎么办?”
可儿茫然,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不会的,我想,他应该不会的。”
妈妈的话或多或少在可儿心中留下了一丝阴影,虽然说现在就考虑生儿育女的事,为时太早,但受尽磨难的秦雪莲早已如惊弓之鸟,唯恐女儿重蹈她的覆辙,反复嘱咐可儿:如果杨帆是那种要求妻子必须生男不得生女的人,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断了吧,总好过赔上一辈子。
回学校的行程中,可儿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得她透不过气。女子当自强是真理,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同样是不变的真理。如果杨帆真有妈妈所说的那种重男轻女观念,在理智上,当然应该快刀断乱麻,可付出的感情呢,难道能轻轻松松收回来吗?她漫无目的望着车窗外,一路风景从眼前飞掠而过,她的人生目标向来明确,处事极为果断干脆,这一次,却只觉茫然不知所措。
刚下火车,可儿就看见了站台上的杨帆,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似乎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焦灼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寻,触及可儿的一瞬间,目光变得柔和,愉悦的笑意涌上双眸,他快步向她跑来。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可儿突然生出一股怯意,心中盘恒多遍的话,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来到可儿面前,杨帆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她一下,终究顾及车站里人太多,只得轻轻搂一下她的双肩,顺势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牵起她的手向站外走去。分别了一个月,再次相见,两人心里都觉得欢喜,却又说不出来,彼此握紧住对方的手,随着出站的人流缓缓移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里,可儿又看见了周正浩那辆宝蓝色跑车,她现在对跑车已所概念,知道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捷豹,很奢华,不是不喜欢,可是,与她现在的情况不相符,“杨帆,”她犹豫一下,说:“以后不要向周正浩借车了,我们可以坐公共汽车的。”
“好啊。”杨帆不问她理由,便直接答应了。
上车后,他没有立即启动汽车,而是先把她拥入怀中紧紧搂住,低下头吻她,这个吻分外热烈缠绵,可儿闭上眼凭着感觉回应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时,他放松了手,下颌轻触她的额角,低声叹息:“我很想你!”
她静静依偎在他怀中,气息尚未平缓,想告诉他,她也很想念他,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另一句话:“杨帆,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杨帆怔了怔,随即惊喜:“你想和我生一个?求之不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造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不好?”
可儿两颊嫣红,嗔怪说:“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杨帆收起嘻笑的表情,眼眸正视着她认真说:“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那你父母——”
“我们的孩子,生他养他的人是我们,只要我们不嫌弃,谁有资格嫌弃?”杨帆顿一下,话锋又一转:“不过——”
可儿紧张:“不过什么?”
“女儿如果能像你一样漂亮,迷得大把男孩子哭着喊着,求我把女儿嫁给他们,我就更喜欢女儿了,”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杨帆眉开眼笑;“到了那个时候,我多威风呀,随时随刻有人鞍前马后讨好着。”
可儿忍俊不禁,轻轻捶他一下,把他从美梦中捶醒,“你喜欢大白天做梦?”
他拉起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说:“可儿,我很幸庆自己比你早一年毕业,可以为我们的未来先做一年的准备,这样,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不必陪着我一起吃太多苦。”
可儿的手温柔抚上他脸庞,他下颌的胡茬刺得她手心微痒,心中欣喜,又觉得有点酸涩,“我不怕吃苦的,我们可以一起奋斗。”
“可我不舍得你吃苦,”他又把她搂入怀中,这一次很轻很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般,“整个寒假里,我反复考虑着我们的未来,下个学期,我就进入大四了,我们这个专业的所有课程会在大三结束,大四学年全部用于实习和找工作,我计划暑假先找好实习单位,争取大四上学期结束前签定工作单位。等你毕业时,我已经工作了一年,应该可以存点积蓄,到时再向杨颍借点钱,按揭一套房子,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放心不下你姥姥和妈妈,我们可以把她们接到北京来,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好有个照应。”
可儿头枕在杨帆肩上,听着他对未来的设想,心底的柔情一点一点溢出,直至整颗心被暖暖的柔情完全淹没,他许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儿,”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心翼翼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肯不肯嫁给我呢?”
可儿严肃说:“我为什么一定得非你不嫁呢?”
杨帆怅然:“是呀,说不定你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得非我不嫁?”
可儿再也忍不住大笑:“傻瓜,你这个傻瓜。”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我心中,只有你最好啊,你许给了我一个未来,我也许给你一个未来,只要你肯娶,我就一定肯嫁。”
他欣喜若狂,用力抱起她,似乎恨不得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我记下了,我记下了,你许给我的未来,将来可不能食言。”
她含笑张开双臂回拥住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年少轻狂,以为幸福就这么简单,只要共同努力,无所不能。
这个学期,可儿和杨帆的课程都很紧张。杨帆原本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成绩一向只要求过关就行,现在变得异常勤奋,尤其是对专业课程特别认真,用他室友们的话说,是脱胎换骨,令人大跌眼镜。杨帆自己心里却很明白,他既然许给了她一个未来,首先就要具备给她美好未来的能力,每天完成自己的课程后,他便去陪可儿一起处理工作上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