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珠慌乱无主,眼睛里盛满泪水:“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我拉她回屋,给她披上衣服,冷静道:“先镇定下来,我们收拾好去正堂。你把家丁都聚集起来,要他们随时做好撤退准备。我去找阮星。”
“我在。”阮星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他不方便进来。
我立刻问:“外面怎么样了?”
“辽军大概是半夜里到的,那时风雪未停无人注意到。天微亮时他们已经潜伏得极近了。”
“守得住吗?”我的心绷得紧紧的,柳明珠也死死抓住我的手。
阮星低声说:“城墙坚固,目前形式尚好。”
柳明珠大松一口气,又说:“万一围城怎么办?东边大雪还要封好久,城里准备仓促储备不多,最多支持两个月。”
“足够了。”我安慰她,“两个月的时间能够从西遥到京都了,王爷不会赶不过来的。”
阮星点头:“王爷已经带军赶来。”
我突然想到:“他派军还是他带军?”
“亲自带军。”
“这,这。”我实在吃惊,“李将军他们呢?他怎么亲自来了?”
阮星说:“因为这次是辽卫都王带兵实力不容小觑,而赤水不能失守。”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千里迢迢万里冰封的带兵打仗,他的身体受得了吗?
阮星一本正经道:“姑娘放心,阮星受王爷嘱咐,会视死保护您的。”
柳明珠听了,疑惑地望我一眼。
都这时候了我才没心思同她解释,赶紧催促大家换衣服。
我留柳明珠布置王府,带着云香随阮星出去看看。
城还未破,可是满大街尽是惊恐奔走的百姓,丢弃的物件随处可见,到处有哭喊爹娘的孩子。雪虽已经停了,可是刺骨的寒风依旧强劲,将我吹得摇摇欲坠。
昌郡王带兵在城墙上抵御外敌,我们只见到了他的一个手下。那校尉告诉我们:“辽军攻城之势并不凶猛,其意还在逼我们投降。”
阮星还略带稚气的脸上一片高深:“他们远涉而来,人疲马倦,粮草运输也不便。而王爷赶来只需要十日。辽人这般胸有成竹,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疑惑:“这自负得没道理。莫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那卫都王历来自负强悍,这是他的作风。”
我翻白眼:“关他什么事,这么大规模的仗,得辽国皇帝下指示才能调军吧。不清楚那皇帝在想什么。”
回到王府,柳明珠正在烧香祷告,我没有打搅她。王府的书房里有个沙土制的赤水区域的地形,我便请阮星给我解说战势。
城三面被围,南面唯一的生路也被雪崩阻断,我都怀疑那雪崩是不是辽军有意为之。赤水以西是秦国。秦国多丘陵少平原,物产贫瘠,政治又腐败,积弱已久,生产力发展水平同其他三国远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全靠依附邻国度日。这么一块鸡肋,周围三国都有吃的意思,却没有吃的动力,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拖着。
如今辽攻燕地,他们肯定是做缩头乌龟关门不闻不问,南边赵党更是恨不能派兵增援辽军才不会施以援手。离国呢?太远了,放只鸽子飞过去这满城的人都饿死了。
我想到这里,不由失笑:“谁想出的炮火不攻商贸之城,我们君子对方就小人。萧暄啊萧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阮星不由为上司辩解:“赤水一直有天险守护,今年情况特殊。”
我始终觉得如今这局势说不出的怪,可就是说不出了理所然来。
忙了一通还是没有头绪,一天下来帮着柳明珠整顿王府,慰问百姓,倒是累得像只老狗。百姓家里粮食都不算多,好在官府粮仓尚满,乡亲们的恐惧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城外。
这才过了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柳明珠就憔悴了许多。她拉着我的手,诚恳地说:“小敏,好在有你在这里同我做伴。”
你做县主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时候我没享受到,外敌攻城略地城内受寒挨饿时我却来共患难了。我倒宁愿希望我不在这里,可我有选择吗?
我苦笑,拍了拍她的手。
我回来后累得说话都没了力气,只吃了几口饭,草草洗了头脚倒在床上,很快就“呼呼”睡去。城被围困的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
可是上天就是存心让我从此睡不了好觉。
我正做着梦的时候,被人大力摇醒,桐儿一脸惊恐焦虑道:“大小姐,粮仓起火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什么?”
桐儿眼睛都吓红了:“城里三处粮仓都起火了!外面已经闹翻天了,到处都在喊救火。”
我爬起来就往外冲,桐儿拿着外衣拼命追我。我披头散发跑出去,正见柳明珠也衣衫不整地倒在丫鬟身上哭。
阮星匆匆从外面赶来,我抓着他问:“怎么搞的?”
“不知道!”阮星很无辜,“肯定是有内奸。”
我问:“烧得怎么样了?”
“在救。”阮星眼神有点闪烁,“只是夜黑风急天干物燥……”
我急得在寒冷夜风里出了一身汗:“救不下来吗?粮食烧了,以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