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珉满脑子心事,不知道宇文弈的复杂心思。她这次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开门见山,把药膏程上,然后将事情原委说了个清清楚楚。
宇文弈是个明白人。他听谢怀珉说了个开头,就隐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直等到谢怀珉提到西秦商人时,他的脸色才微微变了变,眯起了眼。
大内总管随侍在旁边,把皇帝的表情全看在眼里。作为将皇帝从小服侍到大的内监,他最了解宇文弈的每个表情。
他的这个表情,只意味着一见事。便是,他发怒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寂静的午夜,一队手执火把的官兵撞开了医署的大门。看门的老头方来得及披上外衣迎接出来,就被一他推到一边。
医署所有的房门都被打开,睡梦中的学生和杂役全都被叫了出来,集中站在庭院里。等不及打开库房的大门,官兵就破门而入。
如意膏被一箱箱抬了出来,倾倒在中庭水池里。
医署的几位高官在被窝里接到信,这时也都匆匆赶来了。只是张医正一看到那些士兵正在朝水池里倾倒如意膏,便翻着白眼,一副要晕倒的架势。
“总……总兵大人,您这是……”
“陛下有令:如意膏毒害百姓,危及国民,立当就地销毁。”
总兵头子一挥手,士兵提着几大筐石灰粉走过来,哗啦地全部倒进了水池里。只见池中霎时水波翻滚,吞噬了药膏,冒出阵阵白烟。这情景还真有几分骇人。
一个小兵跑到上官身边,“大人,那两个西秦商贩跑了。属下们找到他们住处的时间,已经人去楼空,听客栈老板说,他们傍晚就退了房走了。”
“跑了?”总兵头子脸色大变,“给我去追!记得留活口!”
小兵得令,一溜烟跑走了。
“至于你,张大人。”总兵又是鄙夷又是怜悯地看了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张医正,“您也好好想想,好等天亮了面了圣,怎么和陛下解释吧。”
谢怀珉抬起头,望着窗外医署的方向。那里亮着一点红光,想必正在查抄。
离帝办事效率之高,还真出乎谢怀珉的意料。一个时辰前才和他禀明,他就能立刻派兵。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宇文弈对她也还真的十分信任。
谢怀珉面色沉如水,低头提笔。
阿暄:
我上次同你提起的罂粟花,你可还记得?我原本以为这植物在西秦不过野生野长,当地人并不知道它的价值。可是最近我才知道,西秦已有人将它的果实提炼制成膏药,贩卖到离国。
药贩称其为如意膏,鼓吹它的神奇,只字不提这药的毒性。如今离国南部有不少官员富商公子名流都以服用此膏为乐。我再是迟钝,也嗅得出其中的阴谋来。
西秦当地百姓对这花十分忌讳,若不是有权势的人专门栽种经营,再恶意地在别国推广,就绝对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形。
阿暄,西秦太子监国之后,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如今看来,其暗地里的动作却是十分大。这简直可以用罪恶阴谋来形容。毒品乃万恶之根源,剥削民力,损害健康,消磨意志,种种罪恶,罄竹难书!如今离国已经被阴影覆盖,我希望我们大齐还来得及。
你务必严肃对待此事,派遣官员从与西秦交界地区开始查起……
写到这里,谢怀珉顿住。
她怎么忘了,现在的信,已经没有办法送到那个男人手里了?
“难道,要用最后的法子了?”
谢怀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将信写完。
把信封好后。谢怀珉推开门走出去。她从腰间的香包里取出一支只有半截手指大小的银口哨,轻轻吹响。
片刻之后,果真一只红嘴绿背的鸟儿飞到跟前来。
“宋子敬还真有两下!”谢怀珉惊喜地笑起来。
这是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宋子敬留给她的一个秘密武器。他担心她在外如果遇到急事要联络他,而取信的人只会按时来拜访,那谢怀珉就可以用这鸟哨唤鸟儿来,替她传信。
谢怀珉将信折成一小块,塞进鸟儿爪上的铅筒里,又丢了一把瓜子仁。
小鸟吃饱了,拍拍翅膀,飞进了夜色之中。
谢怀珉凝视着鸟儿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不早了,休息了吧。”小程从隔壁走过来,劝了她一声,“放心。也许,这次就会有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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