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叔看着她情绪不对,也猜到了什么,问道:“大小姐,刚才听帮派里的人说出乱子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董七没停下,一边吃着,一边很随意地说道:“我被人暗算了。下了蛊虫。差点死了。”
语气平淡的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儿。
“.”
熊叔一听,眸光一愣,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董七语气依旧很平静,继续道:“熊叔,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你老婆和她干儿子小六最近在兄弟会的赌档输了几百万,被人要账。我帮他们处理过几次。但他们没收手,继续赌,又欠了一屁股的烂账.我想过这几天的所有可能,能给我下蛊的,也只有他们了.”
熊叔听着脸色瞬间唰白。
他自己本就是洪楼的人,厌倦了打打杀杀,就用拼命挣的那点钱,开了这间铺子。
但规矩还是懂的。
这事儿是自己妻儿做的,说不清的。
他也没想推脱。
董七还在继续埋头吃着,好像真的很饿。
突然,吃着吃着,她又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喜悲:“晚点会有人来执行家法。先给您说一声。”
没有直接派人来,是给熊叔选择的机会。
如果留下,必死无疑。
如果想逃,也恩义断尽了。
熊叔听着已经面如死灰。
看着眼前这个大姑娘,他眼前仿佛回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扎着辫子的小丫头第一次来铺子里,指着橱窗里的大鹅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熊叔,我要吃烧鹅。”
不知不觉,这一晃快二十年了。
自己老了,而那丫头已然是大姑娘了啊。
就像是自己的亲姑娘一样。
熊叔那双泛黄的眸子中湿润了,欣慰地笑了。
他想到了什么,强忍着喉咙里的酸意,问道:“大小姐,吃完还是要打包带一只烧鹅走吗?”
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给这个丫头做饭了。
董七听着,把视线埋在了餐盘上,看不出表情。
熊叔就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仿佛怕自家闺女失望。
哦,她已经失望了吧。
沉吟了好片刻,董七这才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三个字:“嗯。打包。”
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这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吃到了。
熊叔听到这话,那张慈祥的老脸突然笑了,“好嘞。还是给你多加点酱汁儿?嗯,大小姐一直都喜欢这个味道的.”
他自言自语着,转身就走向了后厨。
那老脸上的笑容,笑着笑着,突然就老泪纵横了。
季寻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全程没说话。
董七还在自顾自地扒着餐盘里的食物。
她一直没把脸抬起来,吃着吃着,好像这才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抱歉,让你见笑了。刚才本来想请你吃点别的。但想着以后就吃不到了,就来了。”
“.”
季寻听着依旧没说话。
这时候,当好观众就好。
自己从来都是舞台上的演员,时常看着观众被他的表演逗着捧腹大笑。
但这次当了一次观众,看了一场人生告别的悲情剧。
董七吃的很认真。
季寻也拿起了餐具尝了尝。
味道谈不上多么让人惊艳,但偏偏吃出了一种岁月温情的味道。
季寻咧口笑了。
他突然觉得这就很对胃口了。
人性啦,不能只有黑的白的,还得有红的、黄的、绿的.色彩斑斓的。
这才是精彩世界。
两人埋头吃饭,没多久,打包的烧鹅也放在了桌上。
熊叔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放下了烧鹅,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餐厅最角落的位置。
远远地看着那个从小长大的丫头,认真吃完了自己亲手做的最后一顿饭,眼中含着泪光。
“熊叔,走了!”
“好。大小姐慢走。下次.”
想说下次再见的,话咽在了嘴里。
“.”
董七没回头再去看一眼九记烧牛的铺子。
再抬头的那刹那,她脸上已然没了任何低沉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冷酷豪爽的黑帮大姐大。
她一手提着烧鹅,一手就搭在了季寻的肩膀上,一副好哥们的表情,“走!今晚必须给你安排一下!”
救过命,分享过一些不能给旁人分享的秘密。
好像突然就熟了。
季寻听着也哭笑不得,这是哪一出:“???”
董七目光幽幽,也怕他推脱不去,又解释道:“老头子一般都在洪楼的,无罪城的各种隐秘没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那呼吸法的事儿,他肯定知道。我帮你去问问。”
前后的话都是真的。
安排是真的。
呼吸法也是真的。
黑帮的报答朴实无华,呼吸法什么的先不说,大宝剑必须得安排上。
董七这个洪楼大小姐,毫不避讳地带着她的救命恩人,直接去了无罪城顶奢的风月场——洪楼!
季寻也有兴趣去见识一下,传说中无罪城的顶级高手董九爷到底何等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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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