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站在山上,看风吹得树海翻腾,只觉得人不过天地间渺小一粟,红颜弹指老,几十年也不过转瞬即逝。
什么执念,什么隐秘的情意,十年二十年之后,还有谁记得呢?
那晚的最后,大家都喝醉了,东倒西歪,卿云却一直没喝酒,月上中天,她站在水边一直看着月光中的荷花。
贺南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他也饮了酒,身上有好闻的青梅子的味道,穿的也是青色锦袍,月光照在他眉眼上,他眼神像氤氲的雾。
卿云猜不到他喜欢的女子是谁,也许是岑小姐,也许不是,但一定也是极优秀的,才会让他也说出那样自暴自弃的话来。
“娄姑娘想下水?”贺南祯问她。
船娘其实守在船上,是该守礼的,正如云夫人说的,成双成对,他们不过是亲戚家的同龄朋友而已,是要避嫌的。
但卿云难得出格了一次。
“是呀,我想去看看荷花。”她主动问贺南祯:“侯爷要帮我压船吗?”
贺南祯自然愿意,月香不在,他伸手扶她上船,卿云虽然用帕子垫了手,仍然觉得他的手掌宽厚,手指却修长,带着薄茧。他也练武的,卿云知道。
那天在桐花宴的密林,他也是这样扶卿云上马的。
两头尖尖的蚱蜢舟,行在桃花坞的荷花池中,月色如银,满池荷叶亭亭如盖,卿云诗词不精,只觉得心中似乎有无数关于荷花的句子,却一时想不起来一句适合的。
正在思索之际,只觉得腿上沉了一下,惊讶地看着贺南祯,才发现贺侯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她腿边,安静地睡着了。
她心中有诸多遗憾,有许多话想说,却也不能说。她对岑小姐都怕挟恩图报,何况是他。都说她是闷葫芦,就让她做一辈子的闷葫芦吧。
就像此刻,月光流照在他脸上,卿云无数次伸出手,却最终也没敢摸一摸他的眉眼。
佛经上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卿云近来抄经,也颇有心得。
人生苦短,爱憎恶,求不得,缘生缘灭,半点不由人。能得这一场同船,已经是他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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