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蔷未入将军府之前,在生意场上也是混出一番事业,这世间斩草必然除根,留个贱种在世,只怕迟早会引了事故出来。
芷兰哄着她吃了一口玫瑰甜浆,抚了抚她起伏不定的胸口,柔声说道:“今日里,我在夫人旁也细细看过七姑娘,这哪里还是个人,夫人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想到那双猛地抬头露出来的眼神,郑蔷连连摇头。
“崔如玉之女,还是不要小看。她疯傻痴呆,可你想过没有,被囚在那抬头只有巴掌天的地儿,熬了十年却不死,这本就是不可思议。”
芷兰不知袁璩被囚何处,但听郑蔷这么一说,必然是凶险之地。
沉默片刻,她一边帮着郑蔷宽衣脱妆,一边继续宽慰道:“管她如何活下来,只今晚看就不是个人样,况且——别人不知,难道夫人还心里没数吗?那废世子只怕是油尽灯枯才走这荒诞难堪之路,如若冲喜不成,那废世子一命呜呼,只怕以庆郡王疼爱废世子之心,弄了她去殉葬也是有几分可能的。”
听到芷兰冷静说来,郑蔷也微微颔首,只觉她说的也有些许道理。
末了,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次太后口谕,袁家并是不同意,也得同意。终归……,还是将军仁慈。”
芷兰只听到屋内炭火噼啪燃烧与屋外大雪扑簌簌之声,轻握郑蔷青葱玉指,小声说道:“夫人,往日之事不可提,左右后日就打发出去,外人跟前你就做后母的慈爱,诸事还不是大夫人来料理。再者……,前头崔氏留下的嫁妆,庆郡王是说了不要。”
崔氏曾经十里红妆嫁与袁明河,其嫁妆六十四抬,但抬抬贵重。也是按制不能过,不然崔家送嫁一百零八抬也是实实在在,与有些外强中干的家族嫁女全然不同,抬抬虚飘,晾晒三五抬就得歇了气儿。
所以,崔氏的嫁妆一直存于京城袁府二房库房之中,这些许年来,金银珠宝绢丝布皮等贵重物品一概无人敢动,倒是许多陪嫁的庄子、铺子,每年不菲的收成、红利拍成车队往京城袁府和拓县将军府送去。
郑蔷也出身清河四大家之一的郑家,但崔氏之富,十个郑氏也望尘莫及。
杨氏这些年能把袁府里外打点得京城上下赞不绝口,都是依仗崔氏留下的嫁妆。而太后口谕之中,也是私下庆郡王与平城候许诺不要七姑娘带任何嫁妆过去,袁家也才三缄其口,未抗争到底。
不然以袁明河快马送来的密信之中,估摸也不大可能如此爽快的同意冲喜之事。
郑蔷看着炕桌上相思双绣小炕屏渐渐发起了呆,直到芷兰与她卸下耳际的金镶翡翠孔雀耳饰时,才把她从过往中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