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上第一章 社畜[1]穿书

说完原地翻了个身,就想入睡。

庾晚音整个人都蒙了。

她僵在原地,回忆着见面以来这皇帝的一言一行,仔细琢磨着那一丝诡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终于忍不住试探道:“……陛下?”

当朝暴君再度不耐烦地扭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庾晚音梦游般地问:“How are you?”

夏侯澹沉默良久,眼眶一红。“I'm fine, and you?”

十分钟后,原文里的两大反派相对而坐,开始互通有无。

夏侯澹道:“我两个小时之前刚刚穿进来。那会儿我正躺在游轮上,晒着太阳喝着香槟玩手机,手机里跳出一个弱智弹窗,给我推了这篇文……我眼睛一闭一睁就成这样了。”

庾晚音道:“两个小时之前?晒太阳?那会儿我正在下班路上,天都黑了,难道你在大洋彼岸吗?”

夏侯澹点头:“度假来着。”

庾晚音无语了。“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吧?”

夏侯澹道:“霸不霸道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是个总裁,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他说到此处又是一捶膝盖,“可恶啊!怎么就到了这么个洗澡都没浴霸的地方,还顶着颗脑瘤等死!”

他顶着那张蛇蝎美人脸,两片殷红的薄唇上下翻飞,场面异常迷幻。

庾晚音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设定。“……你先冷静,你偏头痛或许不是因为脑瘤,毕竟如果是肿瘤压迫神经的话,应该还有别的临床症状。”

“真的吗?你确定?”

“不确定啊,我瞎猜的。往好的方面想,万一你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呢。”

夏侯澹:“?”

夏侯澹道:“你看过这篇文没有?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庾晚音道:“看是看了,但是看得一目十行,不是很仔细。简单来说,你妈恨你,你哥端王也恨你。你的妃子恨你,你的臣子也恨你。按照原著安排,我也恨你。”

“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庾晚音叹了口气,道:“你妈并不是你亲妈,没有好好教育你。你又患有偏头痛,从小性格偏执,残暴嗜杀。现在朝中的忠臣已经被你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你还出台了一堆垃圾政策,搞得民怨沸腾。按照原文发展,你将在接近结尾处被端王替天行道。”

夏侯澹道:“……我怎么死的?”

庾晚音仔细想了想,说:“忘了,那会儿我已经看得十分疲惫,连跳了好几页。好像是被刺杀的,但具体是哪年哪月、谁来刺杀,我就真说不出来了。”

庾晚音开始相信面前之人真的是个见过风浪的总裁了。因为他沉思良久,居然心平气和地问:“那你呢?你这个角色,看脸似乎也不是好人。”

庾晚音承认:“是反派。按理说这种言情文女主,身边都有一堆极品家人和背后捅刀的闺蜜。但由于我是个反派,所以没有这么详细的设定。我好像是被家族送进宫来当棋子的,但我爱上了端王,于是处处给炮灰女使绊子,最后自然是输得很惨。你死之后,我也给你陪葬了。”

夏侯澹道:“哦。”

他们对视一眼,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要想活下去,必须战略合作、“狼狈为奸”了。

夏侯澹提出第一个方案:“我现在就把他们俩杀了。”

他终于说了一句与自己的脸不违和的台词。

庾晚音摇摇头:“八成不可行。你的权力已经被架空得差不多了,想杀端王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们两个才是原作里的天选之子,所有主线剧情都是为他们服务的。如果直接把他们杀了,等同于让这本书腰斩。到时候我们还能不能活下去,就是未知数了。”

“所以你有什么提案?”

“只能先控制变量,一点一点地改变剧情,看看会引发什么后果,再做打算……”

夏侯澹竖起一根手指。“慢着。在原作里,我们这两个角色并不是穿书的吧?既然我们来了,炮灰女还会被穿吗?如果我们三个都是穿的,那端王呢,还是原主吗?”

庾晚音道:“我有个主意,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

第二天,炮灰女谢永儿正在镜前梳妆,小丫鬟突然小跑进来,兴奋道:“小姐,听说陛下要举办一场宫宴,所有妃嫔都可参加呢。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我近日学了两个时兴的发型……”

谢永儿笑道:“你的点子真多。”她看似柔顺和善地任由丫鬟捣鼓自己的头发,眼中却闪过一丝暗光。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谢永儿”已经换了芯子,此时此刻,掌管她身体的是穿进书中的马春春。

马春春并不知道世界上存在一本名叫《穿书之恶魔宠妃》的穿书文,也不知道已经有人从更高处阅览过自己的一生。对她来说,自己是在浏览一本名叫《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宫斗文时穿进了这个世界,是全场唯一的真人,全知全能,掌握着所有纸片人的命运。

比如,女主庾晚音已经对端王夏侯泊芳心暗许,在昨夜因服侍皇帝不周而被打入冷宫。今天,端王会在冷宫门前与她再次邂逅,结下情缘。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抢在她之前,在半路上堵住端王,将原属于她的剧情线据为己有。

想到此处,谢永儿状似无意地转头问丫鬟:“晚音姐姐昨夜去侍寝,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出?”

丫鬟道:“听说陛下昨夜龙心大悦,今早下了旨,将庾嫔封为了庾妃。”

谢永儿手一抖,一支钗子掉到了桌案上。

怎会如此?难道是自己的到来,让原本的剧情线产生了偏差吗?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稳住。只要牢牢抓住主线剧情,她的前路就是一片光明。

谢永儿换了身不显身份的便服,化上了引以为傲的精致妆容,凭着对《东风夜放花千树》原文的记忆,在后宫兜兜转转,早早摸到了冷宫附近,在端王的必经之处守株待兔。

她知道再过不久,端王就会来此地,与宫中的线人暗通情报。

片刻之后,果然有脚步声传来。谢永儿回头,只见年轻的王爷缓步而来,一身白色蟒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清贵无匹。

他骤然在这冷宫附近遇到人,也丝毫不显慌乱,只是自称迷路,带着令人目眩的翩翩风度向她问路。

谢永儿含羞带怯地回望过去,成功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艳。

她没有表明身份,只说:“我带你去吧。”

他们并肩同行,相谈甚欢。直到接近目的地时,她才退了一步,道:“再往前我就不方便去了,殿下慢行。”

端王一愣,问:“你是何人?”

她这才自陈身份:“臣妾乃是宫中嫔妾。”

端王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我还当你是女官……”

谢永儿看着他依依不舍的背影,嘴边扬起了一丝笑意。

大局已定。

翌日,谢永儿还是不得不赴宫宴。

她随着其余妃嫔按照品级鱼贯落座,悄悄抬头,望见了传说中的暴君。

夏侯澹一手撑在案上,懒洋洋地斜坐着,长发未绾,流泻而下,艳色近妖。如果不知道此人皮囊之下残暴的本性,恐怕只看一眼便要被其蛊惑,摔得粉身碎骨。

令她惊讶的是,暴君身边竟然有一道倩影紧紧与其挨着,斟酒添菜,小意服侍。

庾晚音封了妃,连装备也升级了,石榴宫裙金步摇,春风得意的笑脸灿若烟霞。她本就生得妩媚,再与夏侯澹凑到一处交颈贴耳,场面堪称失控,就跟盘丝洞开张了似的。

谢永儿有些诧异。看来自己的到来确实更改了剧情,这庾晚音竟然没有惹怒暴君进冷宫,而是得了他的欢心,还封了妃。

当然,自己并不稀罕那短命的妃位,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想到这里,她越发低调,只管低头混在人群里,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酒过三巡之后,她听到庾晚音千娇百媚地进言:“陛下,现在气氛正好,不如让众位姐妹献上歌舞,一展才艺啊。”

谢永儿知道这女主肯定提前准备了歌舞,想借机出风头,心中不屑地冷笑。

偏偏那暴君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拍手称赞道:“好主意,要是谁演得不好,便就地埋了吧。”

妃嫔们顿时筛糠似的抖成一片。

谢永儿冷眼看着堂上那对草菅人命的恶人,殊不知那对恶人正在用眼神交流。

夏侯澹:我演过头了?

庾晚音:没有,挺还原的。

妃嫔们为了保命纷纷献艺,一时丝竹声声。

谢永儿是穿书来的,并没有学过什么古代歌舞。但她也不憷,胸有成竹地搬出个东西,寂寞如雪地往堂上一坐。

“陛下,这是臣妾闲来造出的一样乐器,献丑了。”

夏侯澹道:“嗯,这东西……”

是吉他。

夏侯澹在桌子底下猛掐自己的大腿,以免笑场。

夏侯澹继续道:“……看着挺新鲜。”

谢永儿寂寞如雪地弹出了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