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义平本能地挡在乌兰身前:“丞相不可!”
杨丞相的剑生生收住,脚下一个趔趄,花白的胡子颤巍巍的,老泪落下,长吁道:“王上这个时候,还在护着这个妖女,置我大理国子民于何地……先王,先王何以瞑目……大理国,穷途末路啊……”
“丞相——”
段义平上前,想要扶他起身。
杨丞相却将手中的剑一横,自刎于君前。
他满是沟壑的脸,苍老的身躯,缓缓倒下,手指着东南方向——先王墓的所在。
“老臣有罪,身为一国丞相,没有辅佐好王上,酿成今日大祸,老臣无颜面对百姓,无颜苟活于世。王有过,臣不谏,臣之罪;臣谏之,王不改,臣唯有一死!王上啊,王上,你,你……你枉为段氏王脉,你愧对列祖列宗!”
杨丞相睁大双眼,说完最后一句,咽了气。
段义平怔怔地看着杨丞相的尸首。
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人,竭全力不能挽狂澜。
是他,害死了杨丞相。
他的犹疑、怯懦、多情,害死了杨丞相。
王宫外,厮杀声阵阵。
守城官慌慌张张地赶进来:“王上,西狼……西狼军队,到了……到了宫门外……”
段义平跌跌撞撞地,取了王印,往宫门方向走去。
他要交出王印,向忽穆烈投降。自古成王败寇,丢了江山,他认了,但求百姓不要遭受屠戮。
乌兰连忙拉住他:“老段,你不能出去,外面很危险。”
他甩开乌兰,径自往前走。
杨丞相的死,像是落在他与乌兰中间的一块沉沉的浮木。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面对她。
段义平的步子快极了。
乌兰紧紧跟在他身后。她担忧极了。
她好不容易求到的答剌罕腰牌,一定要护住老段啊。
天,将明未明。
灰灰蒙蒙的。浓色的墨云压挤着。
高高的宫门楼上。
段义平一身白袍,俯视这座城池。
一夜之间,这座城池,从人间变成炼狱,哀嚎遍地。
西狼军所到之处,烧光,杀光,抢光,利用屠杀造成的恐怖,来击垮对方抵抗的勇气。
屠城,焚烧屋舍。
眼前无边的血泊,眼泪,耳边是妇孺无助的呼叫声。
段义平浑身的血液,凝成了冰。这样的惨烈,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