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殷鹤拾到,交给阿九。
事实上,殷鹤从穆雪松的死,就开始怀疑皇后了。若说一个西狼人,在中宫潜伏那么久,皇后一丁点的觉察都没有,殷鹤是不信的。但当时,没有证据,他若说出来,便是空口无凭,诽谤中宫。所以,他按捺下来。
除夕夜,殷鹤跟踪皇后,到藏书阁,晚了一步,没当场捉住皇后夜会西狼人,但事后,却在藏书阁外的泥里,捡到这颗珠子。
孛儿只斤?忽穆烈。
难道与皇后夜会的是西狼大汗?
这个猜测让殷鹤惊骇。
他禀报给阿九。
可,阿九就是不愿相信。阿九下意识地为皇后找借口:“这颗珠子,许是与之前在贤德宫的天汗密使细作有关……”
巧的是,除夕夜,逻卒在南宫门外擒住一个西狼女子。
阿九便将她暴尸城门口,试探皇后。
皇后看到尸体后的平淡,让阿九松了口气。他的皇后,怎么会是异族人呢?皇陵之中,皇后曾以身犯险,救驾。重阳惊变,皇后以为他出了事,双手扒废墟扒到流血,情真意切。皇后对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怎么可能?
然则,殷鹤恳求,官家,许多疑点,不能得解,请您务必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如果皇后真的清清白白,皆大欢喜,不是吗?真金不怕火炼,既然官家深信皇后,再试一次,又何妨呢?
殷鹤是阿九的幼年好友、少年侍读、銮下忠臣,对阿九忠心耿耿。他如此请求,阿九答应了他。
这一试,竟试出了这样的结果。
阿九站在冷风中,品出了比昔年在北凉军中做质子时被关进黄金牢笼时更巨大的耻辱和孤独。
他多么希望,殷鹤说的都是假的。
他多么希望,他的昭阳,他的中宫皇后,他的枕边人,能经得住这场考验。他甚至想过,来日,她的孩儿出生,如是皇子,他要第一时刻昭告天下,立为皇太子,以江山为托。
他原本是疑心深重的人。
因为她给的温暖,他才卸下防备。
现在看来,多么讽刺啊。
这个敌国的头号细作。在除夕夜,还不忘私会忽穆烈那老匹夫。
她长着一张同若梨相类的脸,处心积虑地接近他。
他中了她的圈套。
万般滋味,在阿九喉间。
他走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脸,揶揄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告诉朕,你的真实姓名吧。”
江南的陋巷,雨像银灰色的蛛丝,黏黏的,湿湿的,缠在人心口。纤骨瘦枝,疏影乱。
乌兰看着阿九,他遥远得像她用来糊了灯笼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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