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你的病……”乌兰只说了几个字,便哽住了。
阿九摆摆手:“你不要被唬住了,那些吃皇俸的太医们老朽了,惯会吓唬人。”
乌兰觉得,心似梨腹,酸得紧。
她不知道,原来阿九有许多旧疾。天命十二年岁尾,在贤德宫,受穆雪松“十步香”所侵,毒素未清,勾起旧疾。后又忙于国事,急于趁无战之际安治民生,时常通宵达旦,伏于案上,身子如被虫啃食了多半的橼木,摇摇晃晃了。
阿九笑笑。
早年被送去北凉做质子。关在笼子里。餐食不继。如狗如彘。失去的不仅是尊严,还有康健的体魄。
死生之事,天命所达。他无可奈何。唯有在尚能主事的时候,谋划好后路。
“昭阳——”
他唤了她一声。跟从前没有知晓她身份时的口吻一样。嗯,她是昭阳,她是他的小伶人。
乌兰放下药碗,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对他,有怨。到头来,却狠不下心。
知意醒了,茫然地凑过来,喊着“爹——爹”。
阿九抱着知意,抱着乌兰。
三人在昭阳殿的灯火中,有一种苍凉的温暖。
“昭阳,谢谢你不走。谢谢你愿意留下来。”
他伸手,拂去她额前的发:“朕想,好好栽培悯儿。那孩子,有砚山之勇。将来,或可成大器。”
乌兰点头。
“咱们的知意,将来给她寻个读书人家。”阿九道。
“好。听你的。”
夜愈发深了。
乌兰和知意躺在阿九身边,三人在苦涩的药味中睡去。
翌日,宫中似变天一般。
“皇后一夜承恩”的消息,传遍宫闱的角角落落。
宫人内侍们皆道:孟皇后,复宠了。
就连奉圣夫人,亦跪在昭阳殿外请罪,求皇后娘娘宽恕她昨日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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